“轰——”
豪车低沉地咆哮一声,然后如同离弦之箭向前猛蹿,瞬间蓝京胸腹部位象挨了两拳,又压抑又难受似要呕吐。
坐在旁边的高助理却喝了声彩:“推背感杠杠滴,这车配齐了上路多少钱?”
姚临风得意地笑,却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一甩头发道:“玩的就是心跳,不谈钱,那玩意儿身外之物。”
蓝京回过神来才注意到此车就是衡泽大街难得一见的豪配版宝马,要说小轿车,蓝京一直没多大兴趣研究,市卫生局公车也没什么机会坐。周轩帮他配的专车是桑塔纳,坐进去的感觉不知为何总不如伊宫瑜的本田,今晚再坐这辆宝马,暗叹那真叫舒服与享受,到底一分钱一分货啊!
接下来高助理与姚临风兴致勃勃聊起了车子配置、技术参数等,蓝京仿佛听天书压根插不上话,便扭头看窗外夜景。这一看才发现车子正往郊区方向开,道路越来越窄,路面越来越黑,隐约可见两侧农田间矗立的院落和偶尔一见的小楼。
郊区一带房屋一半以上建于清代末期至民国,大都用附近山里的石头,土窑烧制的灰砖,屋顶则是木结构上面盖着黑灰色小瓦,错落有致散落在迤逦流蜿蜒的小溪流边,加上间种在其中的垂柳,田埂、小路上横卧的青石,构成古今多少文人墨客笔下的水乡美景。
姚临风轻车熟路拐入乡间小路,没多会儿停在一座清代古风的庭院前,下车后深深吸了口气,笑道:
“再晚两个月就能‘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诗意盎然啊。”
高助理毫不留情戳穿他:“你哪有那格调,分明想吃水煮牛蛙。”
蓝京陪着笑了两声却暗自惭愧,来衡芳快一年了,郊区这边还没省城来的客人熟悉,而且居然不知道田野中的村庄里藏了家饭店。
走进院里,透过纱门看到东侧房间有两个孩子坐在八仙桌前做作业,旁边应该是妈妈陪着,低头专心致志纳鞋底;再往前有口水井,两个小伙子边嬉笑着边轮流压机泵,年轻人全身使不完的劲啊。
“浓浓的生活气息扑面而来,感觉很亲切,”蓝京感慨道,“单这份把居家烟火味儿融入商业的心思,就该老板发财。”
高助理笑道:“蓝助理眼里处处是学问,单这份钻研精神就值得我们学习。”
姚临风拎起四瓶茅台道:“喝完再聊天,我喜欢听酒后的真言。”
掀开包厢帘门,里面古色古香又充满农家特色陈列,饭桌边沿隐约可见“农业学大庆工业学大寨”字样,板凳面上则是“红星公社……”后面模糊不清;没有酒杯,清一色过去用的搪瓷缸,上面不消说印着当时风格的宣传口号。
包厢已有两位客人在等,姚临风嘻嘻哈哈地逐个介绍:
一位叫毛青桥,衡泽海关副关长,父亲是省·委常委、**毛锦淼;一位叫施聪,市工商银行行长,叔叔是分管工业副省长施慧明,即竞争常务副省长时败给万晓根的那位。
蓝京心有所惕,原来传说中省城官二代圈子果真隐秘地存在,只是普通人根本无法触及而已;这样看来,高助理背景也非同小可,不然不可能毕业后就安排进市委办,须知颜思思有“咱舅”暗助还先到基层过渡一年呢。而且今晚姚临风显然有所保留,最高也不过正处,不让级别过于悬殊否则气氛没法活跃。
一番寒暄后落座,蓝京虽是主客却以“蛇头蛇”为由坚决不肯坐上首,长时间客套谦让后年纪最长的施聪代姚临风主持,毛青桥在右侧,蓝京再三推让还是坐了左侧,再往下姚临风和高助理作陪。
姚临风介绍今晚吃的是四四席,四四规制每次上菜都是四样,菜品也按四季时令四时常鲜,依次是四碟干果,四碟点心,四碟鲜果,四只平盘,然后四大件和四行件,最后四扣碗汤菜。
干果、点心、鲜果都由老字号商家专供;传统四平盘上的是炖烂的咸猪头肉、红樱桃、炖蹄筋和农家自制香肠,主要作用在于正式开喝前垫垫肚子。
决定晚宴档次的是四大件,第一件要么葱烧海参要么奶汤鱼翅,今晚姚临风要讲捧场,海参鱼翅同时上!
姚临风说海参其实没味道,全靠葱和酱油,这家用的葱来自全世界最好的大葱产地,每周从数百公里外送一车,用不完直接扔绝不含糊。据说那边种葱要紧跟着葱生长覆土,因为葱白取决于土埋的高度;土质也有讲究分阴阳厚薄,精心呵护出的大葱嫩白甜脆,生吃都没关系。
边谈各式菜肴的典故渊源边敬酒、回敬、各种话题,包厢里始终气氛热烈从头到尾没有冷场,自然如姚临风所说,包括高助理在内绝口不提桥西直街综合商厦的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