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陋的大通铺上,睡在角落靠近马桶位置的王狗剩被一阵尿意唤醒。
他感到昨晚的睡眠异常深沉,以至于脖子都有些僵硬,后脑勺也隐约作痛。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又嗅了嗅鼻子,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异味。
“艹忒娘,昨晚又是哪个瘪犊子拉完屎不冲厕所。”王狗剩心中充满了愤懑,一边嘟囔着,一边爬下床去滋水枪。出乎他的意料,马桶异常干净,没有那种常见的黑色或黄色的黏稠物附着。
王狗剩一边轻轻抖动着老鸟,一边疑惑地嗅着空气中的那股淡淡的臭味。
他沿着气味,缓缓走到了床边,最终站在了袁大彪的头顶位置。
作为狱霸,袁大彪睡姿向来不老实,习惯性地摆出“大”字型,占据尽可能多的空间,将两侧的囚犯挤得无法安身。
然而,此刻的袁大彪却显得异常收敛,他的脑袋向上枕着,双腿并拢,双手静静地交叠在小腹上,整个睡姿显得平和而内敛。
他的面容安详,双目紧闭,没有一丝颤动,仿佛沉醉在甜美的梦乡中,对外界的一切都毫无察觉。
王狗剩低头细致地观察了片刻,心中渐渐升起一股难以名状的异样感。他总觉得袁大彪此刻的睡姿透露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却又难以具体描述这种感觉。
突然,他的眼睛闪过一丝亮光,终于发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他注意到袁大彪的喉咙上,竟然隐约插着一根细长的针头。
王狗剩惊愕地愣在原地,脊背上传来一阵细微的寒意,仿佛有无数冷气从他的毛孔中渗透而出。
他努力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低声呼唤了几声袁大彪的名字。然而,袁大彪依旧紧闭着双眼,没有任何反应。
周围的狱友们被王狗剩的声音惊醒,一个接一个地从床上爬起,很快都察觉到异常,不约而同看向熟睡的袁大彪。
王狗剩迎着狱友们探究的目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鼓足了勇气。他的手指轻轻滑过那根细长的针头,然后缓缓地捏住它,小心翼翼地向上提拉。
“哧溜!”一声轻响,像是西红柿在沸水中煮过,轻轻被撕扯掉皮的滑溜声。
袁大彪那光溜溜的脑门猛然间挤出了密集的褶皱,仿佛是一幅被揉皱的纸张突然展开,那些折痕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寸一寸地、清晰可见地向后退缩。
首先是那布满细小皱纹的头皮,紧随其后的是那带着浓密眉毛的皮肤,紧接着是两个孤零零的窟窿,再然后是紧邻的两个小孔和一条裂缝的唇皮……这一切都在无声中发生,如同慢动作镜头下的一场恐怖戏剧,让人目瞪口呆,毛骨悚然。
看起来就像是袁大彪的脸皮背叛了五官,抛弃了它们,排着队在离家出走,从他脑袋上上滑落,如同液体一般流过,离开了原本的位置。
随后,这种现象蔓延到了他的脖子、胸膛、双臂、下体、臀瓣儿,直至双脚……
他全身的皮肤都在缓缓地、不可阻挡地从他的头顶滑落,沿着床铺的直线,悄无声息地流淌到了冰冷的地面上。
王狗剩惊惧地连连后退,他的眼神充满了惊恐与不可思议,如同被定身法定住一般,眼睁睁地看着地上逐渐铺展开来的一张完整的人皮。
那张皮仿佛是一件精心剪裁的白色连体衣裳,整洁无瑕地平铺在冰冷的地板上,每一寸料子都光滑细腻,几乎看不见任何缝纫的针脚线。
整个牢房笼罩在一片死寂之中,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时间停滞在这一刻的恐怖之中。
然后他们集体看见床上习惯裸睡的袁大彪,依旧维持着安静的睡姿,只是浑身变成了血的颜色。
众人的惊恐到了极点,以至于他们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卡住,发不出声音。
王狗剩终于意识到了袁大彪的睡姿有何不妥——太过规整,规整得就像是躺在棺材里的尸体。
然而,棺材里的尸体至少还穿着衣服,而袁大彪却是将自己身上的“衣服”剥得一丝不挂,干干净净!
就在这时,脱去“衣服”的袁大彪仿佛从一场深沉的梦中苏醒,他血肉模糊的脸颊上的肌肉扭曲着抽搐,突然间瞪大了双眼,那两颗充满血丝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众人。
“啊——”
一声接一声的尖叫声划破了监狱的宁静,紧接着是急促的警报声在空气中回荡!!!
巴士车上,陈芽闭目养神,忽然微微睁开眼睛,耳畔捕捉到了从背后传来、逐渐远去的警报声。
他的嘴角轻轻上扬,露出一抹欣慰的微笑。
陈芽心中明白,这警报声意味着袁大彪已经承担了他的罪责,洗净了灵魂深处的污秽,一身干净,踏上了通往天国的道路。
在这最后的时刻,袁大彪是在以这种方式向自己传达来临行前的感激与告别。
陈芽心道:“不用谢,这是我作为裁缝的责任,裁缝就是要让每个丑陋的身体,都能穿上最干净体面的衣服罢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