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震惊显然不是须臾之间便能消化的,但又能做什么呢,唯有吃饭。
冯睦点点头,使劲扒拉饭碗,一粒米都不剩的吃干净。说他自私也好,说他冷漠也罢,总之冯睦没有一丁半点拯救世界的想法。
世界太大了,他的心装不下,他的心只能装得下他自己。
见冯睦如此听话,李龟蛇微感诧异,要知道当初老二和老六,可是一个把自己关房里好几天,一个哭的稀里哗啦,连饭都不吃了。
李龟蛇眼中闪过一抹赞赏,心道:“不愧是祖师爷送来的苗子,心性冷漠,正适合本门的路子。”
冯睦把碗放在石桌上,看向师傅。
红丫蹦蹦跳跳的跑了回来,把堆得冒尖儿的碗和筷子递给李龟蛇。
李龟蛇慢条斯理的吃了口饭,说道:“想问什么就赶紧说。”
冯睦遂张口问道:“师父刚才口中所说的神是什么?”
李龟蛇:“若人生是苦海,身体是木筏,神便是划船的浆,是茫茫黑暗中唯一的一缕光,这是前人说的,听起来很玄乎。”
李龟蛇冷笑:“但在我这里,神跟心肝脾肺肾一样,也是自己的一个器官。”
冯睦:“神是器官?”
李龟蛇点头:“是的,只不过它是隐形的器官,心肝脾肺肾需要的是食物滋养,而神不需要食物,需要的是眼耳舌鼻身,是五识的滋养。”
“所以当五识欺骗你,神就会失去营养,会枯竭,长时间的枯竭,神就死了,身体就算活着,也看不清自己了,是一滩烂肉而不自知了。”
冯睦似懂非懂,又问:“身体死了,还能救吗?”
冯睦理解李龟蛇口中的死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死,否则,死了就真死了,应该只是一种近似的比喻。
李龟蛇吃了口饭:“吃饭可以养命,没了血肉吃回来就是了。”
冯睦又问:“那神死了,还能救吗?”
李龟蛇眼底藏着的赞赏更浓了,赞赏于冯睦的敏锐,赞赏于冯睦脑子活络,能抓住重点。
当初老二和老六,甚至老三老四老五,可是用了好几个月才醒悟过来,来问自己故意抛出的问题的。
至于老大,老大是个弃婴,从小养在自己身边,不存在这个困惑。
老七更简单,她压根儿没意识到这个问题,但已经被师兄师姐们带着走在正确的路上了。
李龟蛇淡淡回答道:“神死了,靠自己救不活了,得靠他人。”
冯睦感觉就要摸到答案了,他重复了一句:“靠他人,怎么靠?”
李龟蛇放下碗,打了个饱嗝儿,像一个传道授业的师傅在循循善诱自己的弟子:“你没有的东西,别人有怎么办?”
冯睦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自然是抢过来!”
话刚出口,冯睦便明白了。
李龟蛇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笑呵呵问道:“你觉得武功是什么?”
冯睦沉吟片刻:“武功是杀人技。”
李龟蛇这回赞赏之色溢于言表,他哈哈大笑,一脸凶怖令人胆寒:“没错,杀人就是掠神,杀人技便是养神功,所以,为什么那些,杀人越多的武者五识越敏锐,武功愈厉害,便是这个道理了。”
尽管已经猜出了答案,但真的听到时,冯睦还是感觉一阵遍体生寒。
李龟蛇笑容愈发猖獗,满脸凶怖令人胆寒:“所谓武道可通神,可不就是在说杀人最多的人,掠夺他人最多,最终在体内养出了真神吗?!!”
冯睦心知肚明,这是师傅在跟自己灌输[融诡派]的武道总纲。
这是他一家之言,武道未必就真做此种解释了,大概率是一种歪门邪说,但可怖的是,冯睦就真觉得李龟蛇所言,虽凉薄骇人,却鞭辟入里,硬是有七分道理。
还缺三分,是因为太过赤裸裸,少了些许装点修饰,必然难以成为主流解释。
另外,还一点,冯睦觉得,师傅口中的[神]或许换另一个词——[怨孽],或许能更准确一些!
“人身体内有[怨孽],杀人就是在掠夺[怨孽],但下城,多是活着的尸体,体内的[怨孽]都枯竭死亡了,唯有杀死其他的活尸,才能重新养活自己的[怨孽]?”冯睦心想。
李龟蛇等了几分钟,让冯睦消化了他口中的道理后,才换上慈眉善目的面孔,沉声道:“我这一派的武功理念,为师已说与你听,你可抵触?”
冯睦心里自是不抵触,相反还有些许欣喜,毕竟杀人与杀活尸,心里的负罪感是截然不同的啊。
冯睦摇头:“弟子并不抵触,弟子觉得师傅所言字字珠玑,发人深省。”
李龟蛇大为满意,遂道:“既如此,为师今日便传你本派真功。”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