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家里来客人了?”从门口走进来一对夫妻,其中女子边放下手里的绣篮,边朝里头笑望道。
狄昭昭看过去, 是个看起来温柔秀气的女人,提着的绣篮里,放着些绣品、针线,隐约能看出是佳品。
“嗯,衙门来的人。”
徐蕊边进屋边劝说道:“这次又是为什么?您可别再用扫帚把人给赶出去了,人家找来也是……”
说到一半,她看到了院子里的明捕头。
她笑容微微收敛,又有点迟疑地看向自家父亲。
白发老头朝她点头:“是为了采花大盗那个案子而来。”顿了顿, 他说, “有线索了,是画像,冷姑娘已经指认过了。”
徐蕊表情一下绷紧, 声音有点颤抖着问:“是他吗?”
旁边的男人也丢下手里的木架子, 快步上前来, 先是担忧的扶住妻子,又急忙转头看岳父:“真的画出来了?是谁画出来的?那人是什么模样?”
他着急想看, 眼睛都有点红。
得知是面前这个青嫩的小少年所得,包善有点不敢相信:“他才多大?”
狄昭昭:?
他!总有一天!会和祖父一样威严的!
让人看了就害怕!
白发老头一看狄昭昭眉眼, 连忙起来训人道:“技法不问年高, 你当年不也学了几年, 就比画了几十年的老师父都像了吗?”
不过他也一样迫不及待,想看看狄昭昭捏出的泥人面, 于是训完女婿, 又转头跟狄昭昭说:“不若拿出来让我等一观?看看我家闺女认不认得出来。”
一时间, 目光都落在狄昭昭身上,落在他带来的那些箱盒中。
狄昭昭摇头:“暂时先不看,这几年过去,记忆本来就模糊,要是先看了冷姑娘指认的这个,说不定会混淆记忆。”
他看到了凶手的面容,和冷姑娘那个似像非像,是风格明显不同的一套妆容。
也想得通,几年时间过去,喜欢的妆面风格,上妆易容的技巧,都有进步或者改变才是正常的。
他虽然已经看清了凶手的面容,但那也是上妆易容后的,而且也不能凭空拿出来,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
该捏的泥人,该做的询问,还是不能偷懒省略。
“说的有理,”白发老头先赞了一声,又赶紧道,“那不如现在就开始?”
旁边包善也连忙凑过来帮忙,带着明捕头,从屋里忙前忙后的拿桌椅板凳,同时偷偷跟明捕头这个昔日师弟打听:“他当真能画出来?”
明捕头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我是没有师父聪明,但我又不傻。”
他瞅过去:“你学着点,看看人家是怎么捏出来的。”
“捏?”包善有点疑惑。
明捕头低声同他说:“你可别看他面嫩就小瞧他,你可知道他是杀穿了南山府打响的名气?别说有人给他描述容貌了,即使只给他一颗头骨,他都能把面相还原六七成。”
“竟有此事?”包善的声音都控制不住的提高。
明捕头连忙捂住他的嘴:“嘘!你小声点!!”
“我骗你做什么?你离开衙门这些年,怕是不关注江湖上的事了吧?连这都不知道。”明捕头道。
包善讪笑:“这不是要讨生活,每天要做事,画坛里的事我都关注不完,哪里还有功夫去打听衙门里的事。”
他用肩膀撞了一下明捕头,好奇道:“给我讲讲。”
明捕头其实也了解得不多,大部分都是衙门里传的,他挑着给包善讲了,包善听得眼中异色连连,最后惊得嘴巴张大:“你这是在讲话本吧?”
“滚,不信就算了。”明捕头一手肘把他怼开,哪里有面对狄昭昭时的温和好说话?
包善一点也不生气,看到狄昭昭那边架子搭起来,准备开始了,他立马抛下明捕头,飞快跑过去在狄昭昭身边占了个好位置。
然后被徐蕊赶走了。
狄昭昭并未阻止这一切,直到这个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他说:“那我们开始吧?”
徐蕊点点头,露出点痛苦和苦涩的表情来:“当年,我和娘趁着爹外出抓捕,回了外婆家一趟,那天……”
狄昭昭并没有说什么,也努力不让自己脸上浮现出任何表情,即使是愤怒也没有。
他静静地听着,偶尔提问。
手里一点点捏着人面。
他慢慢发现为什么包善当年画不出凶手的面容了,徐蕊的表述太零碎了,好像在痛苦中封闭、遗忘了那段记忆。
与小暖不同,小暖有姐姐护着,在经历厄运后,有姐姐为她撑起了一片天,姐姐跟她说:“这有什么!”
但徐蕊不同,看起来她好像更坚强,但在当年,所有知晓了真相的家人都是暴跳如雷的,每个人都非常激烈,咬牙切齿地要抓到那个凶手。
而且,当年这事没有声张,全都默契的隐而不发,说明整个家里,也觉得这是丢脸的丑事,万万不可以让外人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