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昭昭确定道:“所以真的是这名采花大盗自己宣扬出来的?”
他此前还一直以为是传言有误。
毕竟有哪个罪犯, 会主动把自己做了多少案子抖露出来?
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是这样没错,那日有名姓冷的姑娘前来鸣冤,厉声状告一男子闯入她家中, 武力胁迫奸污了她,还抢走了家中银两。”赵衙役回忆着说。
事情也正是由此开始。
冷姑娘二十有八,无父无母,家中仅有一双弟妹,父母早年遇劫匪出事后,就是她这个当大姐的接下父母留下的卖饼的朝食铺子,硬是撑起这个家。
“说起来她也是个泼辣娘子,一身揉面搓饼练出的好力气, 连周遭爱占便宜的婆子, 都在她那儿触霉头,是个吃不得亏的性子,也不知怎么会被骗了。”赵衙役说着说着就感慨起来。
狄昭昭无奈地看这个爱偏题的赵衙役, 拉回主线道:“她来报官之后呢?衙门找到那个扮作女装接近骗人的采花大盗了吗?”
他摇头道:“您说这案子怎么查?我们倒是在冷姑娘提供的东西上, 采到了那厮的指印, 但是茫茫人海,压根找不到人, 倒是画了一张画像……”
说到这里,他尴尬地停顿了一下。
“也不知道是画得不像, 还是被激怒了, 或者自信官府拿他没办法, 我们布告栏旁边,第二天就被贴了染了花瓣色的香纸。”
像是回应, 又像是嘲笑, 嚣张地写着他采花数年, 尝了几百良家女子的滋味,还没有人能抓到他。
每一处布告栏上都贴了,等天一亮,就被许多人看到了,人群瞬间就炸了锅。
竟然有采花大盗横行多年,采女无数,还嚣张地放话说官府肯定抓不到他,如此劲爆的消息,再配上余唐府四通八达的交通,很快就传遍四方。
这种带点颜色的消息,历来是最容易传播扩散的。
甚至已经有人开始猜测,这几百个里,余唐府里的会有多少?
余唐待嫁年龄的女子饱受其害,被怀疑会不会是采花大盗得手的几百人之一。
而在官府角度看来,除了冷姑娘一人来报官,再无第二人,也就是没有第二起案件,完全有可能是那作恶的男子随口胡言,转移视线。如此一来,连评为疑难案件,送往京城都不行。
要是闹了个乌龙,那责任谁来担?
倒不如像是鱼石县此前的案子,个个父母都哭天抹泪地来讨公道,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仅骇人听闻,还难破,毕竟随机杀人案是圈子里公认最难破的案子,破不了不丢人,求援也求得心安理得。
就这么顺着冷姑娘提供的线索,追查了一些时日,“我们把饼铺周围的可疑男子,还有对冷姑娘表达过求取意愿的男子,全都排查了一遍。”
赵衙役这么说。
大家当然是希望凶手是大放厥词,转移视听,但是查过几遍,连个可疑人物都没发现。
如今连府衙中的衙役们,也都不得不开始相信,真有这么个采花大盗,玷污了几百良家女子的清白。
门外。
也有几个衙役在朝屋里张望,边低声说着话。
“我听说狄世子那双眼睛很敏锐,没有痕迹能躲得过他的眼睛,在云梦的时候,愣是用指印把当地所有可疑人一口气排除了,那可是吴县令搜集了整整两年的。”
“直接把南山杀穿了,还去远平来回捅了个对穿,就那个水鬼案,他都能用头骨,把人脸捏出来,可惜咱们没有采花大盗的头骨。”
新进衙门的还有点懵:“要是有头骨,那人不就死了?”
旁边老大哥一拍他的后脑勺:“你个瓜娃子,怎么这么较真,打个比方懂不懂?你别看他面嫩,厉害着呢!”
见狄昭昭从屋子里出来,他们瞬间噤了声。
“明天吧,我想见一见这位冷姑娘。”狄昭昭将卷宗还给赵衙役。
赵衙役跟着他往外走,应道:“我安排。”
当狄昭昭走出来,迎面就遇上来打探消息的郝知府。
少年郎面如冠玉,黑眸炯亮。
看着如青笋般生嫩,很好下口的样子。
却让郝知府碰了个软钉子,无论怎么委婉试探,暗暗询问,愣是半点消息都探不出来。
还用清澈纯粹的乌眸看着你,带点疑惑。
郝知府一口气不上不下噎住,心中不由暗骂,不愧是师徒俩,一个德行!!
一个滚刀肉,一个油盐不进,油盐不进不说,还好意思用这种无辜又清澈正直的眼神看他?
到底是谁在欺负人?
讲不讲理了?
狄昭昭是真不知道,郝知府却以为他是装作不知道,自觉连个小少年的话都套不出来,败走时有点胸闷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