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圆, 你们这几天没出去跑车啊?”一个婶子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见到从外面买了卤猪蹄和包子回来的孙园,探头问。
“这几天牛哥腿疼, 就没怎么出去跑车,在家照顾他。”孙园笑着说。
孙园长了一张圆脸,笑起来还会露出两颗虎牙,年纪又不大,看着就讨喜,而且坐他的骡车比别家都便宜一两文钱,故而周围街坊邻里都喜欢他。
有时候在外头碰上了,若是车正好空着, 孙园还会热情的捎带上买菜的、干活的邻里回家。
婶子最爱的事, 就是和街坊坐一截顺风车回家,又轻松又不用受累,腿脚也舒服了, 手也舒服了, 和街坊一起唠唠嗑, 说说东家长西家短的八卦,心情都舒畅了。
要是下车的时候, 再有几个别的街的唠嗑老伙计在,朝她投以羡慕的眼神, 那当真是一天都心情好了。
最近好几天没搭到顺风车, 她都还有点不太适应。
“原来是腿疼, 那你可要好好照顾你哥。”婶子拎着菜,还很是有经验的跟他说:“婶子跟你说啊, 吃啥补啥, 你多买点骨头炖点骨头汤, 这也不贵……”
看到孙园买的卤猪蹄,她还道:“你们年轻小伙子就是不会过日子,大早上的买包子还吃猪蹄。”
孙园腼腆一笑:“我哥就是想吃口肉。”
“家里没个女人就是不行,就是你哥是个瘸的,不好说人家,你要是再大点……”婶子念叨着,和他一起往里走。
她在家成日操持家里那点事,遇到外人就不自觉话多、话密起来,尤其是孙园这种面善、认真听还不会不耐烦的小辈。
说着说着,她从城东老太婆,说到城西新开的便宜铺子,又说到哪家媳妇和婆婆打起来了,最后还恍然了一下,像是想起来了一样说:
“对了,你总跑的那条路,我看到有衙役在巡逻,还支了小摊,在盖指印,你说这是要做什么?”
孙园眸子闪了闪,状若好奇:“还有这事?我前两天出去跑了一趟都没看到。”
他这恰到好处地一抬,婶子立马道:“有的!”好像有点不把人说得点头不罢休的气势,她信誓旦旦,“就在溪东街那个路口,开铺子的、送货的、上工的掌柜小二好像都要留指印……”
孙园笑容微敛,虎牙也看不到了,一副不乐意跟衙役打交道的表情:“这也太麻烦了,我们跑车的也要去弄吗?”
婶子也是听了个半茬,只能说:“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是多半是要的?我听说啊,找的这些都是在溪东街挣钱的,那旮旯富,不知道是不是要找名头征税收钱,我听说啊……”
又听了足足一路,到门口才分开。
孙园进了门,往屋外街道两侧飞快看了看,见无人跟着,才把门关上,插上门栓。
脸色瞬间就阴沉下来。
他背后抵着门,低着头,闭眼沉思。
他在脑海里回忆一幕幕动手时的细节,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水,太多了,根本记不清。
他害怕自己真的留下了什么破绽,但又觉得没什么问题,该处理的他全部都扔到虎腾江里了,剩下的钱也全都换开了,金子全部融了。
但又想想官府在采的指印,孙园心一横,一脚踹开屋门:“瘸子,收拾行李,咱们出去避避风头。”
牛瘸子没有名字,因为瘸了一条腿,大家都喊他瘸子,“我说你胆子也太小了点,那群酒囊饭袋,要是能抓到我们,早就抓到了。”
孙园压低了声音,恶狠狠的说:“每次后头的事都是我去做的,你当然不慌。你信不信我要是被逮了,第一个就把你供出来。”
牛瘸子啃着包子,边吃边收拾起来:“我这不是腿脚不方便?正经下力气的活,我可一件没比你少做。”
两个大手大脚花钱的人,也没什么正经家当,一辆带车厢的骡车很快被收拾好,塞满了行李,朝着城门的方向驶去。
***
城门。
狄昭昭换了身和百姓差不多的普通布衣,小脸抹一点灰,把白净遮一遮,再把发髻弄得像是玩乱的样子,看起来就没那么显眼了。
小孩蹲在地上,扯了一根狗尾巴草,拿在手里摇啊摇,边摇边往城内的路看去。
他左边蹲着一个,是孙捕头亲点的衙役跟着保护,后头还站着一个,是狄松实派来照看保护的人。
在发现凶手有可能每次杀人后,都拿到钥匙,偷偷潜入屋内搜刮钱财后,很快就对十八名明确身份死者家里进行了勘查。
老婆婆家的铜锁上没有发现可疑的指印,但在其它十八家的门锁上,有四家的门锁上都取到了半截的、圆弧面的、或者按压变形的指印。
其中铜锁前侧,大拇指指印最明显。
来自同一个人。
这里头还闹了个笑话,在重点勘察门锁时,查到有两枚陌生指印,很新鲜,很清晰!
当时众人还很欣喜。
结果最后发现,这两枚指印,竟然是来自远平府的衙役。
孙捕头当即脸就黑了。冲着那两人身后,一人扫了一记鞭腿。
这会儿。
仲岳带着人在狄昭昭推出的那条街排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