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昭昭也没有久留,见吴县令的表情,矿区后头还不知会发生什么。
只是在离开前,回头看了一眼苏不迟,还有人群中唯二的两个女人。
等回了家,尽管脑子里很多事,但狄昭昭还是洗了个澡,躺在床上默背着大雍律睡觉。
翌日。
清晨,阳光明媚,鸟语花香,到处都是生机勃勃的春景。
连狄之斐送来的盆栽,都得意洋洋的昂起了脑袋,被清晨的露珠洗过,看着格外精神的模样。
狄昭昭睁眼,感受到微风拂过脸颊,入目都是鲜活的色彩,觉得昨日与今日,犹如天壤。
还有喜鹊在门外脆脆的叫。
不一会儿,望捕头亲自来拜会。
喝过茶后。
他说:“有个好消息要告诉您。”
狄昭昭疑惑:“好消息?”昨天都成那样了,除了救了一批人上来,他实在想不到还能有什么好消息。
望捕头“嗯”了一声,然后说:“昨天在矿内救出来的人里,有菌娘子失踪的陪嫁丫鬟。”
狄昭昭的眼睛瞪圆:“那个看着年轻些的?”
望捕头点头:“她原是想找机会回去给狄家报信,被发现后,就被捉了私卖了。因为没有契书,那贩子不好出手,就转手低价卖给李三,李三就是买下矿洞的那个,事情也是他提议牵头的。”
狄昭昭坐正了些,问道:“这么说,中间人证也找到了?这一点怕是不够吧?”
望捕头低咳了两声道:“那玄武岩矿里头,也有郑家主事,后头私卖的小矿洞,都没缴纳税银。”
郑宕敢在公堂上直起腰杆的底气,可不是他自己,而是背后的郑家颜面。
如今郑家被捉了尾巴,焦头烂额都不止,哪里还顾得上这点事?
望捕头代吴县令给个准信,说道:“吴县令托我带个话,告诉您和离肯定是没问题的。菌娘子不日便能拿到和离书,带着嫁妆,清清白白的离开郑家。”
狄昭昭小脸上的板正严肃终于散了些,露出了一些笑意。
心中了了一桩事,他又问:“两年前苏家被劫的案子,审清楚了吗?李三他们那几个矿工,当年怎么就忽然行凶了?”
按照碎画中泥泞的鞋和脏兮兮的裤腿来看,当初李三等人,应当就是最普通的矿工。
望捕头点头:“都审清楚了,这种一伙人作案,一个个分开审,稍微挑拨一下,就会相互攀咬,最容易审。”
“吴县令昨夜带着人连夜审,还不到子时,就都交代了。”
“唉,说来也是命运弄人,苏家也算是倒了大霉了。本来都进入云梦,再有十里多路,就能遇到吴县令派去官道上候着的人,结果就在那一截山道上,遇到了李三他们一群人。”望捕头说着都觉得唏嘘。
狄昭昭连忙追问:“然后呢?”顿了顿又说,“李三他们怎么会正好在那条路上?”
“当时有一批矿,出给一个来自江阴的矿商,里头有些纷争,是他们这小队开采矿石的问题。总之就是矿头派了他们这一队矿工去给人做苦力,卸矿石补偿赔罪。”望捕头眉头都皱起来,“忙活了几天,受了些窝囊气,还靠双腿走了上百里路才回来。”
狄昭昭只听着,没有什么点评讨论的想法。
但只是想想,都能知道这群人当时情绪必然暴躁到了极点,尤其是马上要回玄武岩矿,许是一群人一路咒骂着矿头和矿商,咒骂着世道不公,为富不仁。
他几乎已经能想象到后面发生了什么。
望捕头长叹一口气:“最后,就是在山道那一截遇到了苏家的马车了。李三算是个小头头,在矿上混些年头,有些小道消息,知道花一大笔银子,可以从矿主手里,买下他看不上的小矿洞。”
“见到马车,又四下无人,就忍不住纠集一伙人动手了。”
干这一票,这辈子就不用再受人鸟气了。李三一煽动,正愤世嫉俗、满腔怒气的一群矿工就血气上涌,将不敢对矿头和矿商发的火,一股脑倾泻到了苏家简陋的车队上。
“把钱财都抢到手了,就开始后怕会被官府抓住,干脆就一不做二不休,把连同马夫、老媪等人全都撸了去。据说一开始还有杀人灭口的打算,据他们交代,还是有人提议,既然要买矿洞,与其请矿工,不如就让他们挖,还能挣得多点,反正后头的矿洞见不得人,也没人会去查。”
望捕头想到凶手相互攀咬出的那些,都为苏不晚心酸,摇着头说,“起先还不太敢,只把人藏在废洞里,后来见衙门查不出,他们才慢慢放开了些,卖了些钱财买了小矿洞。”
“他们卖抢来的苏家家底的时候,没有人察觉到赃物流出吗?”狄昭昭小眉头皱起,这种临时起意的抢劫不像是惯偷,没有稳定隐蔽的销赃渠道,应该查得出来才对。
“他们等风声过了,把里头的金银首饰融了,偷偷卖给外地来的矿商,说是一伙人掏空家底凑出来的金子。没有在云梦本地销赃。”望捕头回答道。
狄昭昭抿唇:“所以后来有了小矿后,再富起来,矿上的人也都没有怀疑。有了这条路子,其余脏污就更好销了?”
“差不多是这样,如果不是这次被发现了,他们还打算再去外头买一批便宜的私奴回来,免得人死光了。”望捕头说着都觉得寒恶,这哪里是人,这简直是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