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上午, 汉阳郡主夫妇果然带着厚礼又上门了。奚淮洛并未同来,怕是这般场景叫上他,得下?跪请罪, 怎舍得儿子吃委屈。
罗老夫人?也不照寻常一样,热络地把?人?请到自己的琼阑院里。而只是坐在前院正堂的八仙椅上, 吩咐看茶招待。
汉阳郡主虽笑脸笑面的,以往为人?却强势, 对?于谢府,总有种“你们高攀了我家”的优越。
今日却收敛了起?来, 先与老夫人寒暄几句:“前些天就想找您老人?家唠唠家常, 只听说去?庄上用斋了。昨早上又来过一趟,却是赶早了些,下?午你们大伙儿才回府则个。”
这是投石问路, 先试探口风, 话里也透着些尴尬。毕竟总在人?前夸谢莹, 结果现在市井坊巷里无人?不知道,奚四郎竟做出那?般辜负之举。
谢侯府虽非皇戚,然而陵州谢氏根底深厚, 昔年老太傅更是三朝元老, 配享太庙的一品官阶,何容轻易被诋毁。
罗鸿烁人?在庄子上, 京中的风言风语可是一嘴都没漏听。眼见汉阳郡主一副欲盖弥彰的样子,心里就没甚好气?。
但是对?魏妆越发?赞赏了, 若当日谢府主动提退亲, 汉阳郡主绝非此刻态度, 恐还要倒打一耙,叫谢府难堪才算!
罗鸿烁仗着才刚回府, 便故作含糊道:“什么事能让郡主与郡马如此郑重,百忙之中接连跑来几趟,却是折煞我罗老君也。倘若着急,合该派人?去?庄子上通知一声,我好早些回来。”
罗氏多少年的老精明了,在盛安京里难逢对?手。端着荣光威仪,却又敬人?三尺,不经意间再把?一品诰命的身?家抬出来,先震了一下?奚府惯常的傲慢。
外头传言纷纷,再怎么总已听说了一点?吧,这是在等自个先开?口。
汉阳郡主无奈,瞪一眼丈夫:你奚家的破烂事自己张嘴说!
郡马爷只好一咬牙豁出脸,开?门见山道:“委实是关于犬子近日闹出的事,想来老夫人?应有所听闻。我们夫妇俩对?府上莹姑娘,是一向爱重的,这谁人?都知道。然谬家那?边上朝去?告请圣裁,奚府只怕不得不迎娶他家女子,这……与谢府定下?的亲,还且听听莹姑娘是怎么看的?”
夫妇俩商量好了,利用谢莹软和好哄,先叫她来说说,或许还能有一线改观。若能同娶,叫那?谬府的当个平妻,且把?肚子里的也留下?来,则是再好不过了。
贪而无信,想得倒美,罗鸿烁岂能让他们这么打算盘?
老夫人?噎着气?:“平日在京都内城,少有见得庄上山间自然美景,我这几天只顾着放松用斋,并未过问俗事。倒是在回程的路上听说了一些传闻,大意是贵府四郎因着嫌厌莹儿,另有了几个欢喜的女子,或和谬家二?房小姐奉子成婚,盼与我莹儿退亲。”
她语调一转,压沉沉道:“具体?的我尚未详打听,然而也颇觉憋闷。我们莹姑娘是极为讨人?喜欢的,虽不似她上面两位姐姐来事,可见过她的就没有不亲和。能得郡主郡马褒奖,实为她的荣幸。只奈何不招四郎待见,却如何强求?再则,谢侯府虽乃三朝名门,却也无意欺碾那?些不明事理的府邸,若让人?嫡女嫁去?做妾,太不符体?面。郡主既然来了,想必心里已有主意,便照着你心意明说吧。”
果然是个老厉害的角色,好生圆滑的一番话!明贬暗抬谢家清贵高崇,实贬谬府不上台面,还咬定了别想提“同娶平妻”一事。作妾都不可能,何谈平妻。
而把?奚府即将?娶回的谬家嫡女与“妾”并论,更见轻慢之意。
汉阳郡主心口被话戳得发?痛,强颜咧嘴一笑道:“听听这话说的,我做未来婆母的都心疼莹儿了。全怪四郎年轻不懂事,私下?已被他父亲罚跪了几夜。还是见见莹儿吧,便有什么,也总该当面给她说明。”
罗老夫人?皱了皱眉,叫出来也好,看奚家还想怎般出糗。
便示意下?人?去?传话了,又暗示把?三少夫人?同唤过来陪着。
郑婆子会?意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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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芳居里,魏妆正给谢莹上着妆容,半俯身?姿打了一层雪花胭脂,愈为娇润喜色。又用螺子黛轻描眉尾,谢莹的眉毛微显短,看着厚道温实,添得瑞长些,也使人?助长气?势。
忽闻老夫人?那?边的郑婆子过来叫,便一同往前院去?了。
去?到一看,奚四郎竟是连面都不露。
可见诚意。
谢莹的心就越发?地冷了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