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德妃听太后如此说, 便知陶炳钧这个礼部侍郎是提不了尚书了,倘若能?提上,她还有心拉拢拉拢。原本几乎敲定的事?儿, 怎知自?个闺女拖累当爹的仕途,呵, 也是一桩难得?蠢事?。
她便把目光看向草场上的赛况。
蹴鞠赛开场一会儿了,太子高纪布下策略, 今日决战宣王队,他胜券在?握。说来高纪平常也喜好踢球, 大多在?东宫与禁卫私下踢。这次他决心要叫朝野上下看?出点名堂, 别再让母后因谣言中伤。
关于他的身世,高纪幼年也曾自卑自艾过。他出生?后,照顾他的宫嬷不慎用香灰烫了他, 在?右眉心落下了疑似胎记的一道痕, 此后宫中便传说他是庆王高迥遗腹子。
母后身家?平凡, 为人又和善,总教导他大义贤忍;父皇则夹在?太后与后宫、皇戚之间牵制平衡。高纪不想为父皇母后添麻烦,只告诉自?己勤勉立身, 夙夜兢兢, 待他年继位登基后,以行动化解朝野偏见。
然而前些日, 碧翠园里德妃那般奚落母后的话,高纪实难以容忍。他春赛亲自?下场领队, 便是为着叫人们看?看?, 自?己绝非与父皇不像。
没想到的是, 今日开赛起,宣王队里那位中锋谢敬彦, 似乎很能?看?穿高纪的意图。总能?把?他的阵队巧妙地?支解开,这已然三个回合了,不由得?让高纪刮目相看?。
他知道这个谢三郎,乃是谢老?太傅生?前之爱孙。谢老?太傅对?父皇母后忠诚尊重有加,高纪起初有过拉拢之心。但看?谢敬彦年纪轻轻,却克谨慎行,似乎也无甚攀权之心,平日里只谋其职,不参合其他;再又父皇有意把?他尚给饴淳公主,怕是要与宣王站边了,太子便暂为观望。
但在?踢球场上,高纪还没真正遇到过对?手,只觉与谢敬彦对?战起来格外带劲,有一种?棋逢对?手的劲爽,他也不准备收敛着实力了。
谢敬彦轻易窥穿太子的套路,但以其之城府,自?然晓得?淳景帝的希冀,希望看?到太子风光展露。
他前几天便一直没利用重生?便利,且由着太子肆意挥洒。只这一场决赛,他却是私心非赢了不可。
眼见太子一球飞扫跃过,被宣王截了过来,同?队的杜将军府郎将上前接力运走,又被太子的禁卫拦截。却忽然遭遇踢空,只见谢敬彦紧要关头腾跃起长腿,劲力踢去了球门内。
守门员扑了个空,皮质的蹴鞠咕噜噜滚了进去。
魏妆眼睛都看?得?直了,看?台上本来喧嚣的叫喊声戛然停止,转瞬又鸣笛四起,开场第?一球由宣王队获胜!
激动得?她下意识拍起胸脯,安抚着紧张的情绪。真没想到,谢敬彦竟这般拼命……想来还是那句“红颜知己”管用,不舍得?鹤初先生?输了赛注吧。
忽而好似看?见他远远瞥来自?己一眼,男人凤目深邃,惯是蛊惑。她又不爽,就故作淡然地?搁下了胸口?的手指。
啧,谢敬彦拂去肩上草叶,敛眉冷笑。
莫以为全?是为了她,他也不愿做那投了钱却打水漂的亏本买卖!
沈德妃瞧得?好生?过瘾,琢磨着对?绥太后说道:“原来东宫的这些禁卫训练有素,比皇上的羽林卫、将军府都要厉害。平日太子殿下不爱表现,一表现却是一鸣惊人呐。”
这句话明?面夸赞,细听起来可就意味深长了。都知道朝臣们对?太子的储君之位存在?争议,倘使太子真是庆王遗腹子,那意味着,将来龙脉就要改支了,变成了高勉——庆王高迥——高纪一支,却如何向先祖交代?
德妃此话一说,实际在?影射太子背地?里操练兵马,深藏不露。若放在?别的帝王父子之间,恐怕就要挑起嫌隙了。
也正是因为这些,焦皇后才自?幼叮嘱太子要谦忍低调,父皇之爱虽宽厚,到底天家?无情,有情亦易变。
淳景帝却不以为然,他这么多年打马虎眼打惯了。在?淳景帝自?个看?来,谣言止于智者,他自?己生?的骨肉莫非自?己不清楚么?
听闻此,便在?旁乐呵地?解围道:“母后刚才说的,有其父必有其子,朕年轻时征战沙场,横戈跃马,太子这一点果然像我啊。可惜如今不比当年,只能?看?着他们出场了。东宫禁卫训练有素,是好事?。前几天德妃那话怎么说来着,太子过于温和,与朕不像,依朕看?,分明?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文武兼备,令朕欣慰。连日的表现众人可都看?到,爱妃那话该收起了,呵呵哈。”
只有皇帝先开了口?,皇后才好接着说。
焦皇后忙讨好地?赔笑道:“也是太子孝顺,想着让母后看?得?尽兴则个。”
绥太后每听儿子护着焦氏,都老?大不自?在?。这个焦皇后,温柔贤淑,怎样都不动气,竟是能?把?皇帝哄得?多少年不移情。说来身家?也普通,不知道昔年如何惹得?皇帝就喜欢了。庆王一伤亡,就着急忙慌地?成了亲,又早产生?下高纪,你让太后怎么能?心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