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三刻, 大雨过后?空气湿润,天空却还亮着隐隐的霞光,将?洗涤一清的汉白玉台阶打照得发亮。
谢敬彦往外场院出去?, 迎面遇见梁王高绰与宣王高绒走过来。
他沉敛心绪,拱手施礼:“下官见过二位王爷!”
傍晚兄弟俩听闻父皇风湿骨痛, 匆忙入宫来尽孝,皇帝推说?要起诏书, 命晚些时候再打扰。两个就先去给德妃与贵妃请安了,原来叫的是谢三郎。
宣王有意拉拢谢家, 便扬起笑容道:“原是谢修撰在父皇殿里, 可真是巧合,适才看见魏家的长女也在宫中,跟随皇后?身边班嬷嬷入内廷去?了。”
魏妆去?皇后?宫中做什么?她既在经筵日讲上出头表现?, 巴结讨好?了太后?与德妃, 如何转身又去?靠近皇后??
若真重生回来, 难道不知绥太后?对皇后?的芥蒂?
更未料到,她这一世的功利心这般强。
谢敬彦稍默,掀眼看向梁王——没?几个?人知道, 梁王在失势后?曾给魏妆暗中递过消息, 扬言愿带她私奔,他有足够的储蓄供她半生优渥。谢敬彦密线网罗, 何能不知。但消息递到魏妆手中,那妇人看都不看便烧掉了。
她没?跟梁王走?。
谢敬彦便越发?以为他二个?之间有过勾当。但那时他只当魏妆审时度势, 擅权衡利弊, 乃是个?薄情的女人。
是以, 在看见魏妆吐血倒下?后?,谢左相?心痛之余亦震惊。他想象不出, 以她在后?宅的精干,竟能被贴身的恶婢算计那般。
想起对她曾有过的误会便堵于心口,反复难抒。没?想到却又穿回来了。
弑杀皇宗乃大不义,然前世若不杀梁王诸人,绥太后?就?不会死?心,大晋朝纲难稳。过后?的史书对于谢左相?的容行,必当或褒或贬地?记上狠厉几笔。
希望今世这二位王爷少折腾些许,免得再度兵戎相?见!
谢敬彦隐了翻涌的心思,唇色清淡,悠然回道:“傍晚圣上急召,魏妆与我同在车中,遂一并乘车入了宫。下?官正打算去?寻她,还要多谢宣王提醒。”
梁王在旁听不得劲了,他自然不知道淳景帝背地?里布着怎样的棋。
只觉得吧,谢家一向中立,父皇这次却为何,似乎在把谢三推进宣王阵营?
蹴鞠赛入宣王球队还可以理解,毕竟抽签抽到的。但谢府寿宴,却将?帝后?寿礼与董妃母女的一起送去?,送的还是多子多福的金葫芦摆件。
这就?匪夷所思了,莫非不清楚董妃与杜贵妃的关系?就?算尚给自己端敏皇妹做驸马,也别尚给饴淳那个?套名公主啊!
宣王高绒手上有兵权却无钱,梁王有钱却缺兵权,故而?太后?一直在笼络褚家,亦栽培褚家老二。褚二潜力甚大,而?谢敬彦与他关系交好?,若能一并拉来效佐梁王却是最好?的,别被宣王沾光去?了。
梁王便也上前,拍了一拍谢敬彦肩膀,热络道:“有劳谢修撰了,这大雨瓢泼的进宫一趟,可见父皇对你的器重。对了,前些日子听闻魏家与你退了亲,却也无妨,这京中多少贵女在排队等候,择日请你来赏马,到时本?王给你参谋参谋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