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香坊的伙计把烤好的串子送了出来, 鸡翅鸭杂冒着酱香的油滋,玉米、土豆片烤得酥脆焦黄,樱桃乳酪更是叫人垂涎欲滴。
这家果饮子铺不?仅主?意?新鲜, 味道也极鲜美。便是魏妆前世婚后谨慎伏低,也忍不?住时常叫人去买。
只这会儿坐在马车里?, 谢莹仍然惊魂未定,吃的兴致都压淡了下去。
谢莹拍着心口道:“委实太惊险, 我整个?儿都吓傻了,没人能料到这一出。幸好三哥文武兼具, 身手敏捷, 这才能够化险为夷!要不然你来京城一趟,好处还没享,却受了伤, 我们谢府的罪过?可就大了。以三哥那周全负责的态度, 妆妹妹怕是就不?得不?当我三嫂呢。”
说得魏妆也不?免后怕, 若然牛角真的撞上来,她这一世倒不?如别重生,直接合眼算了。
只想到谢敬彦危急关头掠起自己的一幕, 心下也倍感意?外?和庆幸。
意?外?是因他竟能不?顾惜自个?安危, 而那般珍重她,原以为在谢三公子心里?, 世间唯有谋权为重。庆幸则是,莫论他或者自己, 但凡其中一个?人出点事儿, 又?得生生捆绑一世了。
好在他能文能武, 技艺超群。魏妆想,还他一件袍服就不?必了, 女子送男子衣裳唯恐平添人口舌,便?在半路停下,去医铺里?买了两盒擦伤药。
并不?亲自送。待回到府上后,让映竹给云麒院的小厮递去,就说感谢三哥鼎力相救的。
而后便?把两盆香玉牡丹搬进了倾烟苑里?。
两盆牡丹,一盆植株略小,但叶子稠密,遭受孢子侵染较重。一盆植株稍粗疏,叶子受害少一些。所幸乌堂主?一直在照料,使得茎杆尚且康健。
魏妆用小剪刀把病害的枯叶都剪掉,又?喷洒了自制的百菌清,再上了层薄肥。
她这次入京一共带来六盆花,本是为给罗老夫人的六十寿辰应景。考虑北上路途需用,还捎上两箱子的花肥与营养壤。如今已把五盆花都送出去,剩下的黑牡丹生命力亦顽强,这些带来的宝贝正好可用来派上用场。
算算离斗妍会的时间还有一个?月余,但凡那日?能开出一朵香玉牡丹花,便?相当于拔了头彩,谢莹能赢前三的机会就可大增。
她心中还是甚有把握的。
一直蹲在通风的檐下,忙忙碌碌到酉时。魏妆用过?晚膳便?沐了浴,早早疲倦地睡下来。
罗老夫人那边晓得姑娘受到惊吓,也就暂未传她说话,送去了一盅百合乌鸡汤安神。又?派人去瞧过?三郎,得知刮了轻伤,虽心疼到底舒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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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子时的云麒院里?,谢敬彦打?发?走了王吉,端坐在藏书满格的紫檀木龙璃纹书柜前。摇曳烛火打?照在落地屏风,映出男子清逸挺括的身躯。
他脸庞上还写着难以置信。
自新帝高?纪登基起,身兼左相与尚书令的谢敬彦,桌案上便?卷册如山。
此刻他凝着书房四壁的布置,还有面前的一方长案。熟悉的白茶木枝引燃薄香,这并非早已搬去寝屋对面的那间大书房,竹夹里?也无?谢睿日?常的功课作业。
诚然,
一切都还是他未与魏妆成亲前所用的!
男子修长手臂松弛地搁在桌案上,但看着那净白如雕塑的左手面,了无?烫烧的疤痕。让他有一瞬间恍惚,漆晶的瞳孔里?溢出森暗光芒。
下午在瑞福客栈里?,因情况未明,谢敬彦就先照着印象中的记忆行事。
从天池山来的司隐士乃第一次见鹤初先生,先行诊脉识毒蛊,开出了天价酬劳,尚未开始施针。
随后回到谢侯府,府上张灯结彩,回廊挂着贴寿字的喜庆灯笼。院当中摆放待用的红木桌椅,正值谢府刚解了丁忧,预备祖母的六十寿辰之?际。
而衣架上撑着自己的绿色朝服,他现?在还是从六品翰林院修撰,尚待选部调职。
种种都在说明,谢敬彦重生到了十三年?前的时候。
呵,好生荒谬。
俗语说聚沙成塔,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前世他雕心雁爪,孤注一掷,煞费机关,总算才打?理好朝廷上下,把大晋从分崩离析的险境扭入正轨。还不?待或褒或贬地史书留名,半途就穿回来了。
一切又?得重新开始,付诸如打?水漂!
男子在书房坐了两个?时辰余,很快便?把枝节都疏通清楚。包括前些日?发?生的诸事,已与记忆重合。
自升为权倾朝野的左相后,彻夜操劳未眠已为常态。谢敬彦多年?自律勤严,并不?觉得困。
他没想到的是,两世却也不?尽然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