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受不住半点风浪。
无论?自己同他分析了利害,告诉他,是对方埋下的圈套,可他听?不进去,反过来质问自己,“父亲既然知道,为何还能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一切,如?今还要孩儿与你们一道堕入歧途?食他们骨血而活吗?”
他试着解释,“你可知道何为家族荣誉?”
他满脸失望地看着自己,心意已决,“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先生在三岁时?便教与我,人以诚为本,盗取他人为窃。”
见他非要进宫请罪,情?急之下,又或是怒气攻心,冲动而为,至今都还记得?自己儿子那双看着他的眼睛,起初的惊愕慢慢地化为释然,像是知道自己活不成了,用尽全力?尽了自己的孝道,唤他一声,“父亲。”
最后倒在了自己面前。
他死后,钱大爷就没有合过眼,一面是家族的未来,不仅是他一人,后宅内的子孙,包括他刚出生不久的孙子,他们的将来。
一面又是巨大的愧疚和?悔恨。
两道山压下来,也快到了崩溃的边缘,此时?尘埃落地,灾难终于降临,倒是解脱了一般,身子缓缓地顺着柱子跌下来,哪里还能说出话,只?呆呆地看向自己的父亲。
他不说话,晏长陵大抵也猜出来了,“当是一封信。”
“信上应写?了当年?钱首辅,盗取自己弟子梁钟的答卷,得?了探花之位的真?相。”晏长陵看向钱首辅,“对方的存在,钱首辅应该早已知道。”
钱首辅比起钱大爷,镇定得?多,二十年?的时?间,从翰林院的编修坐上了内阁首辅,其中的城府和?手段自不用说。
此时?沉默不语,算是默认了。
晏长陵又道:“大公子不比钱首辅与钱大人,早年?或许经历过磨难,知道富贵险中求,体会过人间疾苦,明白家族命运的重要,大公子出生在官宦世家,你们给了他优渥的日?子,更让他拜了前太师为先生,习来一身正气,眼里容不得?沙子,得?知此事?后,找上自己的父亲,想要将此事?揭发,自去陛下面前请罪,钱大爷劝说无果,为了保住钱家,最后只?能杀了自己的儿子。”
“也不知道钱大爷是不是在后悔,早知如?此,当初便不应该给他请最好的先生,把他教的圆滑一些,世故一些,又何至于死在你手上。”
可惜了。
钱家唯一一个?正直之辈,死了。
晏长陵的声音落下来,屋内鸦雀无声。
两名伤员,忍着疼痛一声不吭。
刑部?那位被无意牵扯进来的侍郎,正抱着手臂看热闹,听?得?正入神,钱大爷瘫在地上,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白明霁则举目打探四周的窗扇,警惕外面的动静。
大公子的死已查明白,晏长陵算是完成了任务,其余的他本不想管,可白星南招惹上了人家。
还被人绑上门来了,打得?半身不遂……了吧?
作为姐夫,他不能不管。
晏长陵开门见山,“首辅让晚辈接了这桩案子,断然不是让晚辈当真?来查出杀害大公子的凶手,接下来晚辈便说说,钱首辅真?正想要晚辈所查的案子。”
钱首辅早就听?说这位晏世子智勇双全。
这几年?边沙的几场战事?,打得?极为漂亮。
刚回来,又一招‘无中生有’把朱国公一锅端,不仅丢了内阁之位,朱家那位皇后都被贬了,如?今瞧来,自己没看错。
抬手道:“晏世子,不妨说说。”
晏长陵顺着适才的话,往后回顾,“大公子那夜出去所见的送礼之人,便是先生曾经的学生,梁钟的儿子,梁重寻。”
钱首辅等着他往下说。
晏长陵道:“不过这一切都是钱首辅的猜测,至于梁钟的儿子是不是还活着,长什么样,钱首辅实则也不清楚,晚辈那日?派人查出来,又死在贵府上的那位公子,压根儿不是真?正的送礼之人。”
钱首辅眸子一顿,面色倒是对他有了几分欣赏。
晏长陵从袖筒内掏出了那个?曾从大公子房里寻出来的漆木匣子,轻轻地放在了木几上,“这匣子,并?非送礼之人所给,而是钱家大爷的东西,不过是为了将晚辈引到梁家的案子上,晚辈不出你们所料,顺着这匣子果然查到了所购之人,可那人终究不是本人,给再多的银子,也有说漏嘴的时?候,是以,死了更妥当,且你们的目的也已经达到,晚辈确实开始着手查起了梁家。”
晏长陵又拿起了几上梁家的卷宗,慢慢地翻了起来,“二十年?前,那场科举的主考官,吏部?尚书,五年?前因贪墨问斩,其余几位与当年?案件有关的人,个?个?都没有好下场,足以见得?,知道真?相的人不只?是钱首辅一人,这里面恐怕还有蒙受了冤屈,存活下来的受害者。”
继续道:“以晚辈看,梁家夫人一把大火烧死的应该只?有她自己一人,梁钟那位当时?只?有五六岁的儿子梁重寻,活了下来,且他正在向钱首辅您,索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