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召淮看他出神这么久偷偷摸摸叫了句,没想到竟被听到了,他心虚地舔了舔唇,讷讷道:“没什么,和王爷说着话,你怎么总是发呆呀?”
姬恂盯着他殷红的唇,喉结轻动:“嗯?你说了什么?”
楚召淮:“……”
楚召淮眉头紧皱,扬声道:“殷统领。”
殷重山顷刻出现在门口:“神医有何吩咐?”
楚召淮压下本能上扬的唇角,问:“王爷在服药前几日,是不是总会有神思不属,神魂恍惚的前兆症状?”
殷重山:“呃,这……”
王爷一向神智清明,甚少走神。
姬恂懒懒看他。
殷重山斩钉截铁道:“是的,失魂落魄,前兆极其明显,万请神医妙手回春。”
“这就是了。”楚召淮忧心忡忡,“那记得将锁链打厚重些,省得王爷自伤。”
“是。”殷重山满脸正色地下去了。
姬恂并不在意被锁链束缚,他支着下颌在那闷笑,越看楚召淮越觉得有意思。
平日唯唯诺诺,看他一眼都能吓得一缩,如今一说到医术却好像浑身在发光,练达老成,自信不疑。
楚召淮将金丹放在承盘上,皱着眉将手朝姬恂脖颈探来。
姬恂心思多疑,行事缜密,从不让人接近自己的命门,下意识往后一撤。
楚召淮手顿在半空,疑惑道:“王爷躲什么,我给您探探脉。”
姬恂挑眉:“探脖子?”
“嗯。”楚召淮直起身子,越过小案拽着姬恂的衣襟将手在脖颈血脉流动处探了探,随口道,“脖颈处也有脉搏能勉强一探,王爷这几日频频走神,我得瞧瞧看连夜调方子。”
姬恂:“……”
楚召淮手指温热,一边探一边叮嘱:“这金丹比王爷的虎狼之药还要厉害,经常服用必然寿数难定,也莫要吃了。”
姬恂嗅着他伸手而来的袖中淡淡的药香:“嗯。”
楚召淮给他探完,重新坐回去——方才正坐这么久,腿都麻了,索性借着披风遮掩偷偷摸摸伸直了些腿。
楚召淮腿都要蹬到姬恂怀里了,他也当没看到,懒散道:“神医医术如此超群,还探出了什么?”
楚召淮动作一顿,小心翼翼看他。
他年纪小,还没彻底学会隐藏心思,这副模样明显还探出其他不敢说的。
姬恂笑起来:“神医说便是。”
“哦。”楚召淮咳了声,“我一直想问了,王爷的腿似乎痊愈了,为何还要成日坐轮椅?”
姬恂倏地抬眼。
楚召淮说完又后悔了,赶紧闭紧嘴:“我失言了。”
姬恂只是失态一瞬,淡淡抬眸看他:“这也是探脉探出来的?”
若真是这样,便是神仙手段了。
楚召淮看他没反驳,好像也不生气,暗暗放下心来,乖乖地说:“不是,就前段时日听到王爷走路声音不对,不像瘸腿。”
姬恂缓缓笑开了,像是闲聊般:“神医为何这般了解瘸子走路,听声都能分辨出来?”
楚召淮没听出来姬恂语调中的异样,干巴巴道:“可能是我心细如发吧。”
姬恂:“……”
楚召淮将自己夸了一通,见姬恂似乎脸色不好,又忙说:“王爷放心,我不会将此事告知其他人。”
姬恂身份本就受皇帝忌惮,若是知道他装瘸肯定怀疑他故意在韬光养晦,对姬恂很是不利。
姬恂眉眼带着笑,漫不经心地握住楚召淮在小案下伸直的腿,冰凉的指腹缓缓往上摩挲。
楚召淮太瘦了,寝衣又宽松,姬恂宽大的手掌微微一扣就能将整个踝骨扣住一圈,且还有富余。
肌理分明却过分纤瘦的小腿,轻轻用力便能折断,让他彻底变成个瘸子。
这样,他或许就不会成日想着回临安。
楚召淮被摸到腿浑身僵了下,不明白姬恂又有什么奇怪的症状,挣扎着想缩回来喊殷重山来问问。
姬恂并不收手,指腹缓缓使力。
可刚按下,倏地感觉到一阵不对。
将寝衣往上拂去,烛火倒映下,就见楚召淮如雪般苍白的右小腿处有一条伤疤。
——并非是前段时间磕到石头,而是陈年旧伤,像是被野兽撕咬,狰狞可怕。
看疤痕模样,当时受伤时小腿应当是被生生咬断过。
姬恂一怔。
楚召淮发觉小腿的疤露出来了,满脸通红往下一捋,怕吓到人:“王爷?”
姬恂收回手,语调听不出喜怒:“怎么伤到的?”
楚召淮偷偷看着他,试探着说出所有细节:“小时候去扑鹿台猎场,遇到了雪狼,差点被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