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陆瑾将几袋米面搬进屋里,他手上的伤又裂开,白色的纱布下渗出了殷红的鲜血。
酒儿拧着眉头轻叹口气,打来一盆水,给他清理伤口重新上药。
她神色凝重,抿着嘴唇,眉头始终蹙着。
陆槿虽看不见,可能感觉到她的情绪。
“很严重?”他问。
酒儿看他一眼:“侯爷以后还是要当心着些,这几日不可再用力了。”
他常年在外征战,靠的就是这双手,这次的伤口又极深,这样反复裂开,万一废了,那以后怎么办,酒儿现在想想当日他抓住刀刃的情形就后怕。
他担心她的安危,可也要替自己想想啊。
酒儿心里越想越不好受,眼睛渐渐湿润起来。
陆槿静静地感受着她在自己身侧的呼吸,和她小心替她包扎的动作,过了好一会,他突然握住她的手:“你不必担心,这伤伤在我身上比伤在你身上要好受些。”
酒儿有些说不出话,她将他的手拿开,继续包扎,等心中的情绪被压下去了,再也不能被听出来,她才道:“侯爷以后莫再要说这样的话了,这样,会让酒儿误会的。”
她给纱布最后打一个结,站起身,陆瑾一把将她拉住。
酒儿看向被他拉住的手。
陆瑾垂着的眼睑抬起来:“你说的,喜欢就要在一起。”
酒儿的心猛地一滞。
这是在他们那次去黎府的路上,说起黎沛宇和阮欢喜之间的事情时,她说的。
当时她并不知道黎沛宇的真实面目,只当他与阮欢喜两情相悦,却因为家族之间久远的纠葛矛盾而没办法在一起,还一度觉得他们把事情想的太复杂了,只要随心,既然互相爱慕喜欢,在一起就好了。
可如今在自己身上,酒儿觉得自己当时这句话是那样的可笑幼稚。
世上有太多说不清的事情,两个人喜欢并不一定就能在一起。
可陆槿的话还是让酒儿的心猛烈的跳动起来,即使他话已经再明白不过,可酒儿却害怕地不敢多想,不敢去将他这句话直白的理解。
但陆槿并没有就此打住。
“你没有误会什么,我就是想跟你在一起,酒儿。”
周围的世界仿佛全都消失,只剩下眼前的陆槿和他那回荡在耳边的声音。
他想跟她在一起,他喜欢她,而不是以前的只有她对他的心动。
酒儿抬起一只手抚上胸口,试图将它按住,担心它跳得太厉害会跳出胸口。
陆槿抬头面对着她,似是在等她的回答。
虽然陆槿看不见,可在酒儿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她垂下眼:“侯爷,你已经有侯夫人了。”
她说完就想将手抽出去,可是陆槿握得更紧。
“你只是因为她才不肯跟我在一起,对不对?”陆槿问。
酒儿抿了抿唇不说话,唐筱微是他们之间最大的障碍,可是没有唐筱微他们就真的可能吗?
酒儿立刻将这个想法浇灭。
世上没有如果,唐筱微就是真真实实存在的,是他的夫人,也是他最爱的女人,而且在阮府暗道内他护住唐筱微的样子,她永远也不会忘记,现在只要一想到心还是会刀搅般的痛。
“可是侯爷,你爱的不就是侯夫人吗?”酒儿反问他,
“喜欢有很多种,只要是不讨厌都能说是喜欢,可是你对侯夫人的爱却是独一无二的。”酒儿说。
陆槿喉头哽了哽:“如果我说不是呢?”
酒儿苦笑,他如何的爱唐筱微她亲眼见识过,他又何必来哄她。
酒儿用另一只手将陆槿抓握住她的手掰开:“侯爷定是身上有伤,有些感怀,想侯夫人罢了,时候已经不早了,侯爷早些歇下吧。”
酒儿挣脱开,去外面倒水,在外面待了好一会才平复好心情回到房间。
陆槿已经在床的里侧躺下,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
酒儿这才放心将灯灭了,脱了外衣,躺到床上,直至她掀开被子将自己盖住,陆槿一点反应也没有。
第二日酒儿醒来,一向早醒的陆槿竟然醒来的比她还晚,可能是因为夜间冷,两人挨近了几分,陆槿面朝着她侧躺着,眉眼间很是柔和,完全没有平日的清冷。
酒儿看了看他,高挺的鼻梁,微抿的唇,下巴处因为几天没有修理胡子,已经长出了胡茬了,不过酒儿不得不承认,陆槿长得真的是好看,难怪都城的女子都倾心于他。
酒儿看了一会,摸了摸两人中间的雪宝,掀开被子起身穿衣服。
她刚下床,陆槿就缓缓睁开了眼睛。
等酒儿穿好衣服回头一看,陆槿已经坐在床上,眼睛仍然是空洞地看着前方。
“侯爷,你醒了。”酒儿只当昨日晚上两人的对话没发生过,将衣服递到他手里,“今日眼睛可有好些了?”
陆槿摇头:“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酒儿皱了皱眉:“那晚点我给你再施施针。”
“好。”陆槿答应着,趁她不注意,却准确无误地一下就摸到了趴睡在一旁,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的雪宝。
吃了早饭,酒儿又给他煎药施针,施完针后,陆槿摸着自己的下巴,定要酒儿替他刮胡子,说他现在这副模样连自己都受不了。
酒儿只好问王婆婆家里有没有剃刀之类的。
王婆婆还真找到了一把,是在厨房里翻到的,她儿子身前用的剃刀,她儿子离世后,她就用那剃刀削菜,小巧方便携带,甚是好用。
酒儿将剃刀好好洗干净,然后让搬一张凳子放在院子里的阳光下,今日的太阳暖绵绵的,晒着很是舒服。
她将陆槿扶到凳子上坐下,又打来一盆水,如临大敌般,抬着他的下巴,开始替他刮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