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为什么盖擎先知先觉,意识到大事不妙,赶忙投靠李琩自保,就是担心朝堂上将罪名都扣到他爹脑袋上。
像这种时候,裴耀卿和严挺之是绝对不会参与的,他们选择不帮李林甫,也不得罪李林甫。
牵扯到了节度使问罪,没有绝对的利益驱使,谁会愿意冒这个头?
至于牛仙客,本来都已经拖着病体到了殿外,被高力士派人给劝走了。
圣人本来就觉得你晦气,再撞上这么晦气的事,你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吗?
李适之在下面犹豫半晌,还是说话了:
“眼下形势未明,前线战事依然胶着,朝廷此时不宜发文问责,还是等到大局既定,再追究不迟,到底谁对谁错,韦光乘的奏疏中一字未提,我们未有身临之感,不宜妄加揣测。”
他知道李琩和盖氏父子有交情,这次帮忙,也算是一次示好,而且他的话很公道,不偏不倚,所以也不用担心得罪少阳院。
河西的战事,是韦光乘派人送来的,人家就在前线,无疑更知形势,但奏疏上面没有埋怨皇甫和盖嘉运任何一人,可见错不在他俩。
否则韦光乘做为李林甫的人,肯定会落井下石,没有这么干,说明大败另有缘故。
高力士连忙点头,看向圣人道:
“宪台的话还是有道理的,这个时候,圣人要耐心一些,若皇甫能像夺回安人城那样夺回石堡城,也算是将功补过了,至于盖嘉运,赤水军应该已经到了,那么局势明朗,也就是半月之间,圣人仙体为重,莫要为此操心操劳了。”
人在听到一件令人愤怒的事情时,大脑会第一时间做出反应,从而外在表现出来。
但是随着大脑的感应逐渐减弱,那么愤怒的情绪也会渐渐平复下来。
李隆基眼下就是这样,他已经不再想石堡城的事情了,而是信安王和崔琳,帮着皇甫说话了。
这两个人,可都是他手把手的培养的起来的,如今已经向着太子了?
实际上,他完全就是多心,因为顾忌太子而导致疑心病太重。
李祎和崔琳,都是站在国家的角度去分析的,虽有袒护皇甫之嫌,但大体上还是出于公心。
不过到了李隆基这里,就成了私心了,就像当年他也曾有过一段时间,对王忠嗣特别疑心。
屁股决定脑袋,基哥当下的思维已经从西北的战事跳出来了。
这非常正常,比如你媳妇跟你闹离婚,正在争夺家产或者孩子抚养权,那么单位出了再大的事,你也不会在乎。
众臣还在针对此事议论纷纷,而李隆基已经在给下面这帮人分派系了。
这就是为什么李林甫做为首相,压根就没有说几句话,因为他对形势也没有一个清晰的判断。
一切的火候还都不到呢。
“牛仙客呢?怎么没有来?”李隆基皱眉看向高力士。
高力士一愣,完犊子了,我还没来得及劝走牛仙客,你这是要催我了?
“左相身体不好,经不起长久议政,老奴私自做主,请他回去了,”高力士低头道。
李隆基冷哼一声:
“身体不好就回去养着去,将太医署最好的太医派去他们家,务使仙客康复。”
李林甫一愣,赶忙道:
“西北军情乃当下最重,左相不能走啊。”
高力士耷拉着脸道:
“右相一定要让左相病倒在这里吗?小疾拖成大疾?于国何益?”
李林甫嘴角一动,心知完蛋了,高力士亲自赶人了,这说明是圣人本意啊。
李适之更是听的瞠目结舌,这惊喜来的也太突然了吧?刚刚不是还在讨论西北的事情吗?怎么又说到牛仙客了?
不过他反应也是极快,赶忙道:
“臣昨日见过左相,他似乎连行走都需左右扶持,可见病疾不轻啊,臣见之,深感惭愧,左相实为我辈楷模。”
崔翘冷笑着看向李林甫:
“是左相不愿回去养病,还是右相拖着不让左相走啊?我看,是后者居多吧?”
大势已去了李林甫笑了笑,坦然道:
“是老夫的错,是老夫平日里过于倚仗左相了,实因左相无人可替,奈何奈何。”
人家这句话,等于是贬低了所有人,是你们不行,我才不让他走,他走了,你们照样不行,想要上来?没门!
说罢,李林甫朝李隆基揖手道:
“臣举荐裴耀卿,暂理门下省事务,等到左相康复,再重掌职权。”
李适之嘴角一抽,第一时间看向裴耀卿,你敢点头,我就敢攻讦你。
裴耀卿也是一愣,拿我当临时傀儡?侮辱谁呢?老子要么不上,要上就是正式的。
“此事再议!”李隆基大手一挥,起身道:
“西北的事情你们都安顿好了,朕不是只会追究边关,你们哪个做的不好,朕一样不饶。”
“恭送圣人!”李适之第一时间开口,为左相位置保存悬念。
他其实已经猜到,多半是杨玉瑶发力了,这个妇人确实有一手啊,看样子钱没白花。
等到李隆基离开之后,李林甫笑呵呵看向李适之,道:
“适之未免太着急了。”
“是右相太心狠了,完全不顾及左相的身体啊,”李适之冷笑道。
看着他们斗嘴,太子心里乐的一批,总算出来一个能和李林甫叫板的,这是好事。
说不得这个左相之位,我也得帮你想想办法。
“咳咳”李绍干咳几声,打断殿内的谈话,环顾一眼众臣后,负手离开。
众人紧随其后,缓缓出了大殿。
太子的地位,也就是这种时候得以彰显,尊卑有序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