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奚盈盈跟我有些往来,你们别动她。”
“我听到了,”韦昭训面无表情道:“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隋王。”
李琩笑了笑,拍了拍对方肩膀:
“好一个痴呆儿。”
说罢,他便起身离开了。
而韦昭明继续将目光移向棋盘,但视线笔直,显然心思并不在棋盘上
恶钱的事情,李琩从达奚盈盈那里,也知道了一个大概。
参股的门阀共有十一家,其中是有弘农杨的,话事人是杨慎矜的弟弟杨慎名。
分红的时候,自然也有杨洄的份,因为这个集团最早成立的时候,原始股东大会,是观王房来参加的。
但是眼下,杨洄只能拿到一个小头。
家族内在集团成立之初参与过集资的,无论子孙后代混成什么样子,都有一份回报,但是这份回报,不是以分红的名义,而是家族的扶持金。
比如说杨玉瑶她们家,最早也参与了入股,但是一代不如一代,那么对他们的扶持可以分为两种:经济扶持和地位扶持。
二选一,你是要钱还是要官。
不过因为弘农杨当下很不团结,有宗长之争,所以族内的账目也是乱的一团糟。
杨慎矜的弟弟把持着收益,故意减少观王房的分红,来转移给其它几房,杨贵妃她们家就是最大受益者。
因为混起来了,所以杨慎矜需要拉拢过来支持自己。
杨玉瑶参与王元宝的琉璃生意,扬言给李琩买宅子,这些钱哪来的?家族内分给她的。
但是杨慎矜并不知道,杨玉瑶也盯上了恶钱,甚至有取而代之的心思。
如果杨洄能够在家族恶钱的事情当中做主,这是符合李琩利益的,而李琩偏偏又从历史上知道,杨慎矜是怎么完蛋的。
那么搞死杨慎矜,眼下就是李琩应该要做的事情了。
要搞,也不能白搞,得送出一个人情,才能确保利益最大化。
所以李琩今晚托王维帮忙,约见李适之。
以前不用王维,堂兄汝阳王最合适,但眼下李琎那边在服丧,没办法回来。
也是自从宁王薨逝之后,这帮名士小团体暂停了所有聚会,一来人凑不齐,二者,李适之忙着争夺宰相,再者,宁王没死多久,大家不宜潇洒快活。
府门外,李适之站在这里很久了,他在等李琩大驾光临。
眼下已经入夜,坊内已经没有了行人,他只是与长子李霅(zhà)两个人等在大门口,只提着一盏昏暗的灯笼。
随着远处暮鼓敲响,长安城宵禁开始。
李琩今晚扮做巡夜的金吾卫,跟着李晟进入坊内,例行巡视。
见到李琩之后,李适之没有惊讶于对方的装扮,一句话没说,只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李琩登上台阶,迈进昏暗的大门。
府内的光景,则是与外界迥然有异,不能说灯火通明,但也是亮光普及,显示着李适之府上的人口不少。
一路上没有见到一个下人,显然是李适之故意安排的。
直到转入一处幽静庭院,李琩才终于在一座看似书房的雅致房间坐下。
偷摸摸的感觉确实不好,但是他俩又确实不能明目张胆的私会。
有别人在场的聚会,那就无所谓了。
李霅(zhà)亲自准备酒菜,笑着给李琩斟酒道:
“隋王还是第一次来鄙府,等到汝阳王丧期过了,您还是要常来的。”
李琩笑道:“我在鄠县时,曾与二郎同游渼陂,不知那位岑参兄弟,如今作何?”
李适之笑道:“不争气,我去年保举他参加科举,落榜无名。”
“岑兄是有才华的,是个雅致人,今年再试一试,也许就成了,”李琩笑道。
李适之哈哈一笑,摇头道:
“哪能这么做?我每年若是保举同一个人,吏部会怎么想?他们该认为,我这是收了多少好处?事实上,岑参不过是我家二郎的挚友,我举荐他,也是出于人情,我若再次举荐,也得是几年之后的事情了。”
“要不要我帮忙?”李琩笑道。
李霅一愣?不合适吧?岑参已经依附我们家,你半路抢走,这种行为不合适,好像显得我们家没本事。
“我举荐,也是受二郎之托,人情还是二郎的,”李琩笑道。
你要这么说,那可以李霅笑道:
“我代二郎和岑参,敬隋王一杯。”
“不必见外,咱们是自己人,”李琩笑道:“今晚别劝我酒,我有正事。”
李适之,是李琩见过的人当中,最会劝酒的,他的儿子自然也学到精髓了,李琩可不敢跟他们喝。
“隋王请讲,”李适之道。
李琩放下酒杯后,道:
“杨慎矜必须下来,我来办,韩朝宗能不能接手,是你们的事情,但是你得帮我一个忙,我要左卫大将军,将来时机合适,宪台要帮我推一推。”
李适之双眉一挑,没有丝毫犹豫道:
“隋王若能做到,我必力荐。”
在他看来,李琩接任左卫,难度一点都不大,因为人家眼下已经是右金吾大将军了。
但是拉下杨慎矜,难度却非常大,这是一个他占便宜的交易。
“敢问隋王,您与杨慎矜,有嫌隙?”李适之问道。
他总得清楚,李琩好好的搞杨慎矜干什么,你们好像没什么仇怨啊?况且他还是李林甫的人。
李琩笑道:“自然是给杨洄让位置。”
李适之身子一仰,恍然道:
“我信隋王。”
这个理由,他是完全相信的,因为杨洄眼下,确实也在搞杨慎矜,不错啊,你竟然把你大舅哥给拉进来了。
那么这样一来,杨慎矜危矣。
因为当下的中枢,没有人敢小看李琩,人家出嗣至今,牵扯那么多人和事情,但却没有一次吃亏。
倒霉的全是别人。
窦锷招惹人家,如今坟头草已经快发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