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琩三人目瞪口呆。
杨绛顿时冒火道:
“干什么都是风风火火的,也不提前打个招呼,吃白饭的蠢妇,儿子还在这边,她倒一个人回了?”
李琩则是大概猜到了原因,但也不敢确定。
毕竟自从他穿越过来之后,好多事情与历史上并不相符,因为他的存在,很多事情都改变了,而且时间线也被大大推前。
不会那么神奇吧?如果真是那样,韦妮儿是不是这辈子,还会是我的媳妇?
是我在改变历史,还是历史在改变我?
杨玉瑶是一个非常善于把握形势的人,这一点比杨玉环强太多了。
李隆基只是在宫内与姐妹俩闲聊的时候,随意问了问她们另外两个姐妹在外面过的如何,杨玉瑶便开始乱扯,扯着扯着就扯到大姐杨卉有个闺女,生的花容月貌,直追杨玉环。
李隆基什么人,瞬间就听出杨玉瑶打的什么主意,因为他曾经在杨玉环面前提过李俶的婚事。
甚至都明说了,不喜欢韦家的那个闺女。
听到杨玉瑶这么一说,李隆基立时就觉得,如果将杨卉的女儿许给太子长子,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他难道不知道太子对杨玉环切齿痛恨吗?
如今册封贵妃的事情,反对者基本都被他摆平了,就剩下一个无声的反对者,太子了。
你想要和郧公房联姻?你想的倒美。
那么杨卉的女儿,无疑是上上之选,甚至李隆基一度认为,杨玉瑶这番提醒,简直就是上天给他的启示,好处非常多。
首先,博陵崔氏出身,顶级门阀,并不辱没自己的孙子,再者,可以降低太子对杨玉环的反感情绪,使得他可以顺利册封,第三,杨卉的女儿嫁过去,方便自己掌握李俶的日常举动,最后,扶植杨玉环这边的势力,方便自己今后收拾李林甫。
李林甫最后的结局,其实在李隆基打算用他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历史上杨国忠就是李隆基为李林甫准备的棺材板。
所以李隆基才派遣禁军,将杨玉瑶护送至河东,将崔峋那位眼下只有十五岁的独女,接入长安。
李隆基是需要亲自过目的,样貌是其次,首先得有教养,毕竟是给自己的亲孙子找媳妇,又不是大街上买菜。
隋王改口的事情,很快便在长安的贵族们之间传开了,李林甫知道之后,故意鼓噪时势,为的就是气死太子。
人在生气的时候,最容易做出错误的行为,李林甫眼巴巴的盼着少阳院那边有动静,但李绍让他失望了。
少阳院风平浪静,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正如李琩曾经说活的一句话:东宫有高人。
贺知章不行,充其量只是太子的文学老师,真正牛比的,是三戟崔家。
太子少保,中书舍人崔琳,刑部侍郎、补任太子少詹事崔珪,司农寺卿崔瑶,他们在长安的宅子,都是门前列戟十二,人称三戟崔家,又称三虎。
出身清河崔氏。
实际上,人家兄弟有五个,剩下那俩也是刺史级别的大官。
眼下在少阳院的,只有崔珪,他的本官是刑部侍郎,齐浣死后,他补任了太子少詹事,但也不是时常来少阳院,因为他也清楚,自己在这里也就是挂个名。
但是太子不肯放过与崔氏兄弟结交的机会,常常降尊纡贵的请教很多事情,久而久之,崔珪也开始给太子出主意了。
“你的意思是说,隋王今后无论如何,孤大可不必忧之?”李绍与崔珪相对而坐,眼神在中间的棋盘上,心思则是在李琩身上。
崔珪微笑点头:
“有些事情不能说的太明白,其实臣以为,太子心里应该是透如明镜,但心魔难除,以至于需要外求他人,实则以太子的智慧,本不需臣这样的糊涂人解惑。”
“二郎可不糊涂,”李绍叹息一声,落子后笑道:
“正如你说的,其实有时候,孤的心里也都明白,但外面的言语,让孤的颜面挂不住啊,这几年来,孤屡屡挫败,身为储君,威严尽丧,怎能不叫人愤慨?”
李绍心知自己这几年的失败,外面人嘴上不说,但背地里肯定都觉得他很窝囊。
而这一切,归根结底,都是他那个王八老爹一手促成的。
李林甫是棋子,李琩也是棋子,但是李绍不想背上这么窝囊的名声继位,既然无法跟他爹对狙,那么只能跟李林甫和李琩比划了,为的也是颜面二字。
错不在你俩,但错也在你俩。
崔珪缓缓道:
“太子动作越多,麻烦就会越多,如果什么都不做,自然就不会被如此针对,兖国公(陆象先)有诗云: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太子若是肯随波逐流,当不会再有眼下之窘迫。”
他的亲大哥崔琳,就在中书省任职,天子近臣,知晓的秘辛不要太多,自然清楚圣人与太子的父子关系,问题出在哪里。
而他们家也有心为以后铺路,所以崔珪才想要劝说太子,以后什么都别干,你越找事,事越找你。
李绍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明白归明白,能不能做到那是另外一回事。
言行一致、知行合一,那是圣人(儒家),李绍显然不是。
你也知道得好好学习,但你好好学习了吗?
“听说前天,那个杨氏孀妇,在陈玄礼儿子的护送下,去了河东?二郎知否?”李绍问道。
这件事昨天就传开了,但只限于顶层人士,崔珪按理说不应该知道,这不是昨天跟大哥在一块吃饭的时候听说了吗?
他这个人是比较谨慎的,向来不会在外面乱说话,但是他又清楚,今天如果回答说不知道,那么太子今后对他的信任,将会大打折扣。
于是思虑再三,崔珪点了点头:
“听说了,禁中之事,太子切忌胡乱言语。”
胡乱言语这四个字,就是《诫宗属制》当中的精华所在,裴虚己就是以这个罪名被流放的,祸从口出,古人诚不欺我。
李绍凄然一笑:“我这张嘴,从记事起,就没有乱说过话,这是母后教导给我的。”
他口中的母后,就是王皇后,他曾经被王皇后抚养,但李隆基打算废后时,又将李绍送回给了杨贵嫔。
崔珪点了点头,小声道:
“太子需要顺着圣人的心意来,无论事情会如何发展,你都不要有任何不当言语,你身上肩负国祚,万事务要多加思量,隋王那边,最好的方式,就是撕破脸,他无论做什么,都不必在意,但必须让外人觉的,你与他关系不睦。”
李绍双目一眯,点了点头。
李琩这边,有很多值得他利用的地方,所以不睦,也只能是表面上,是做给圣人看的,背地里,他必须将李琩牢牢控制在手
崇仁坊的礼院,诸亲王公主的礼仪,比如祭祀、诞子、及冠、婚嫁、册封等,都是在这里办。
李俶的册封礼,在李琦的婚礼之前。
这边办完册封礼之后,礼院就需要撤掉布置,换成婚礼的陈设布局。
李琩没有在这结婚,是因为出嗣了,这里只给亲王公主办,不给嗣王办。
太子长子的册封礼仪,自然规格极高,需要祭祀天地四方,以璧礼天,以琮礼地,以圭礼东方,以琥礼西方,以璋礼南方,以璜礼北方。
便是六器当中的玉璧、玉琮、玉圭、玉琥、玉璋、玉璜。
李琩做为亲叔叔,自然也要准备礼物,礼物不在贵重,而在象征意义。
李琩送的就是一块玉,雕刻成麒麟的一块玉。
龙、凤、龟、麒麟、貔貅为瑞兽,瑞,以玉为信也。
别人不愿意这么送,因为这件礼物,基本上等同于李琩认可李俶是他们老李家的接班人。
这玩意就是给皇家小一辈用的,龙凤那是上一辈,但是麒麟代表着被寄予厚望的小辈,间接等于接班人。
李琩也不怕别人乱说,反正基哥当年在可是亲口说过:此儿甚有异相,他日亦是吾家一有福天子也。
李绍对此也是大感意外,心知李琩是在为那件事情,请求他的谅解,态度很不错。
但是李绍在表面上,不能与李琩亲近,所以从头至尾,他在李琩这边都是耷拉着个脸,好像李琩欠他多少钱似的。
礼仪结束之后,大家要离开了。
因为今天人特别多,不但宗室都来了,很多高官大臣也都在场,所以散场的时候比较乱,有先走的,有后走的。
李琩发觉李静忠那个没鸟货趁人不注意,给他使了一个眼色,于是悄咪咪的跟着对方,进入礼院的一座咳咳一座圊房,女子出恭的地方。
真败兴啊,大家都是皇帝的儿子,见面还得在这种见不得人的地方。
这座圊房,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用的,至少是正一品从一名的内命妇。
李琩进去之后,只见到了一个人,太子妃,而李静忠和几名宫婢,守在外面,以免其它妇人过来上厕所。
“长话短说,”太子妃凑近过来,小声道:
“你阿兄没有生你的气,但在明面上,他必须表现出与你不睦,今后你我联系,让云娘传话即可。”
“如此甚好!”李琩长松了一口气,身心轻松不少,本能的抽了抽鼻子,嗅了几口。
这座圊房没有尿骚味,还挺香。
韦妃顿时蹙眉:“我只是在这里等你而已,没有干别的。”
她以为李琩误会她在这里出恭了,有味道。
“不是不是,阿嫂不要乱想,”李琩尴尬道:
“我只是闻到一股龙涎香的味道。”
韦妃一愣,瞬间又脸红了,那是她身上的味道。
李琩见状,心叫不妙,别啊,你老是脸红干什么?还是在这么危险的场合?
你别害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