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真勿要拘谨,今日的乐舞,朕点的都是你偏爱的乐曲,好好欣赏吧,”李隆基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是放在杨瑶身上的。
那是另外一种,有别于杨玉环的独特之美,眼神顾盼之间,似乎对周遭的一切都非常好奇,襦裙半遮,挺拔的双峰比之玉环也不逞多让。
杨家女子,皆是如此貌美?
李隆基见状笑道:“三娘是今天才抵长安吗?”
啊?圣人称我三娘?杨瑶受宠若惊,便要起身行礼。
“不必不必,朕向来不拘泥于俗礼,”李隆基哈哈一笑,说道:
“太真常在朕的面前提起你。”
“回圣人,妾身确实是今早方至,目下住在隋王宅,”杨瑶恭敬道。
李隆基一愣,看向一旁的高力士。
高力士赶忙笑道:
“杨孺人与三娘一同长大,姐妹情深,自是投奔的好去处。”
李隆基点了点头,倒也说的过去,虽然合情合理,但是他不喜欢,不过也无妨,过完节,对方就会离开。
“圣人”这时候,杨玉环突然唯唯诺诺的看向李隆基。
她的这副表情,让李隆基苦笑不得,你平时可不这样啊?
“太真怎么了?”李隆基柔声道。
杨玉环说道:
“阿姐在蒲州孀居多年,平日难逢一见,我想让她在长安置办一座宅子,长居此处,请圣人恩准。”
李隆基哈哈一笑:
“这还需要朕恩准吗?她想留在长安陪朕的太真,朕高兴还来不及。”
朕的太真?杨瑶内心震动,好家伙,你俩都到这步田地了?
杨玉环顿时一脸委屈,低头道:
“可是我的资财,都被郭四娘给烧了,阿姐财产不足以在京师置业,我想帮忙,却也有心无力。”
长安不仅仅是房价高的问题,是你有钱也买不到。
城北有很多的黄金地段,根本不在私人手里,而是在公家手里,城南的居民,大多以商人和平民为主,贵族们看不上。
这就是三环和五环的区别。
因此导致长安北富南穷,北边治安好,南边治安差,长此以往,有钱人更不愿意住南城了。
李隆基顿时笑的前仰后合,朕还以为什么事呢?看你那委屈巴巴的样子,还惦记着你那点资产呢?
“杨铦进京了没有?”李隆基询问高力士道。
高力士答道:“还没有。”
杨铦眼下是要给杨玉环她们家顶门户的,今后家里会供奉杨玉环的父母灵位,可以说,杨铦的家以后就是杨玉环的娘家。
但是杨铦在长安,也没有宅子。
李隆基沉吟片刻后,说道:
“朕在兴庆宫,杨铦宅要在万年县,不能离朕太远,方便太真祭拜探望,这件事交给你来办。”
“圣人放心,老奴一定办妥,”高力士笑道。
杨玉环顿时一脸感动,起身拜倒,哭诉道:
“谢圣人再造之恩。”
“唉你呀你,”李隆基当着这么多人面,不好意思亲自去扶,于是给高力士打了一个眼色。
后者上前将杨玉环搀扶起来,笑道:
“三娘的宅子,不是太真娘子该操心的事,您放心,会与杨铦宅比邻,方便您随时探望。”
杨瑶闻言,心想着自己和李琩的商量完全是多此一举,圣人宠溺玉娘太过恩厚了,宅子都赐了,改名算多大点事情啊。
既知妹妹得宠,她的胆子也大了,朝李隆基行礼道:
“妾身本名杨瑶,今想随妹妹一起,在中间加一个玉字,同回生父名下,请圣人恩准。”
杨玉环一愣,诧异的看向她的姐姐,你事前没跟我商量啊?
“哈哈既然是同胞姐妹,自该如此,朕准了,”李隆基抚须笑道。
杨玉瑶,历史上对其讽刺的诗歌绘画颇多,其中代表作便是《虢国夫人游春图》,她在历史上无疑有着浓墨重彩的一笔,相较于其她两位,出名太多。
原因无她,因为她敢为自己争取。
会哭的孩子有奶喝,人家一直索要,李隆基又不能让人觉得他小气,给不起,所以杨玉瑶今后的资产,远远超过了杨洄的妈长宁公主,成为天宝年间第一巨富。
得了圣人的恩准,杨瑶一脸欣悦的朝妹妹眨了眨眼,这下好了,宅子也有了,名分也有了。
我要住进长安了。
一直都注视着这边动静的太子李绍,脸色愈发难看。
他身边的高人不少,很多人提醒过他,杨太真太过于得宠,自从她出现,宫内嫔妃尽数被圣人冷落,万般宠爱集于一身,恐怕将来会有一个不低的名分。
他担心的是,杨玉环给基哥生下一个皇子出来。
母以子贵,子以母贵,李琩当年就是凭借母贵,因而宠冠诸子,死了一个武惠妃,又来一个杨太真?
历史上的幼帝可不少,李绍绝不会认为杨玉环的儿子,会对自己不构成威胁。
多小的威胁,也是威胁。
于是他小声朝身边的妻子道:
“你跟郭四娘不是约好,今后如何接头吗?以后找机会给十八郎传个话,孤与他之间绝无芥蒂,今后务要兄弟同心。”
在他看来,李琩已经没有威胁了,但是杨玉环无疑是一个潜在的巨大威胁。
则天皇后可是活了八十二岁,难保自己这位亲爹也是个大岁数,他要是能活七十,我的位置都不算稳。
到时候还不知道谁先死。
真是一对不知廉耻的狗男女,大庭广众之下耳鬓厮磨,眉飞色舞,你们要点脸吧?
韦妃是非常乐意丈夫与十八郎和好的,闻言重重的点了点头。
十王宅里诸多兄弟,就属十八郎对她最是礼敬,就连兄长韦坚都说过,十八郎对他的鄙夷是挂在脸上的,但对自己的敬重,却是发自内心。
今晚的宴会,最尴尬的就是这帮皇子公主了,他们心里也清楚,儿女多了就不值钱了。
何况他们的出身各不相同,其中只有很少是同母所出,关键他们的生母名分还不高。
最高的是李琩,下来是废太子李瑛,然后才是长子李琮,至于李绍的妈,且在后面呢。
唐初,皇后之下为四妃:贵妃、淑妃、德妃、贤妃,为正一品。
李隆基开元初改成了三妃:惠妃、丽妃、华妃。
历史上因为杨玉环,才重起旧制,没有皇后,贵妃就是六宫之主。
而历史上杨玉环没有被封为皇后,是因为李隆基不敢,朝臣也不会同意,他前脚封,李绍后脚就会造反。
太子造反是这世上最可笑的事情。
咸宜的脸色当然也非常难看,杨玉环从前是她的闺蜜,要不是她,杨玉环做不了寿王妃,更不会是眼下的地位。
所以她一直很内疚,觉得阿兄的屈辱,都是她带来的。
“太真隔壁那个又是谁?”杨洄小声询问妻子道。
咸宜冷哼一声:“她那个寡妇姐姐,一脸的克夫相,这个人是媚在骨子里,别看模样挺端庄,妖媚的很。”
“你认识?”杨洄愣道。
咸宜诧异道:“你不认识吗?阿兄成婚的时候,她也在的。”
“没印象了,”杨洄摇了摇头:
“十八郎今晚被安排的很远,恐怕是有意让他避嫌,这样也好,眼下议论此事的人已经不多了,再过几年,便会被人遗忘,那时候,十八郎也算是熬出头了。”
咸宜四处张望一番后,道:“我阿兄在哪边?”
杨洄道:“听说是在廊桥。”
“我瞧瞧去,”说着,咸宜便起身走了,杨洄也拦不住。
宴会上离席是很正常的事情,大唐风气自由,再说了,你不兴人家上厕所吗。
李琩这边还被蒙在鼓里,与裴、严二人聊着天。
“你将达奚盈盈掳至王府了?”裴耀卿目瞪口呆。
他刚才询问了李琩在右金吾是否顺利,李琩也很痛快,什么都说了。
严挺之眼见裴耀卿那副表情,诧异道:
“怎么?这个女人很重要吗?”
裴耀卿苦笑点头:“牵扯极大,她本身不重要,但是她背后的人,可不简单。”
严挺之皱眉道:
“不就是达奚珣和韩庄吗?隋王是查借贷一事,跟他们又没有关系。”
严挺之是不会将韩庄放在眼里的,因为人家在宫里的朋友,是高力士和吴怀实,至于达奚珣,以前还是他的下属。
“不单单是这两个,牵扯的人非常多,我不便明说,”说着,裴耀卿朝李琩道:
“你只查借贷一事,最多还有放还宫人的事情,其它的不要掺和进去。”
李林甫希望裴耀卿撺掇李琩查恶钱,但是裴耀卿觉得这里面水太深,李琩要是陷进去,恐难以脱身,所以他不希望李琩得罪太多人。
李琩皱眉片刻,点了点头:
“我大概猜到裴公说的是什么,卢奂也给我提过醒,我会有分寸的。”
其实李琩自从知道南曲的青楼大多只收良钱,就知道她们背地里在做什么买卖了。
他会不会查呢?会,不过那是他掌权之后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