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娘这一次帮忙带话,恐右相不日便会安排机会,与郎君见面,成与不成,大约就在这次会面了,”郭淑咬牙将丈夫的手掌扯回,嗔怪的瞪了丈夫一眼。
聊正事呢,这么不老实?
“右相、裴耀卿、严挺之,这都是宰相级别的大人物,他们做事情,拎的很清楚,”李琩说道:
“只有一种情况下,他们才会真诚合作,那就是利大于弊,而且三品大官之间的合作,不能在明面上,否则圣人那关过不去,中间这个度,他们自己会掌握好。”
郭淑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的丈夫原来有这么大的谋划,如今看来,当年的夺储之争,三庶人之案,只怕也是波谲云诡,牵扯了无数的博弈与斗争。
若不然,丈夫怎么会是如此深沉的性格?
而郭淑一向胆子大,初闻虽感震撼,但冷静下来一琢磨,夫妻荣辱一体,我做为正妻,自该毫无保留的全力相助。
李琩不再多说,直接解开妻子的束带,羞羞羞。
这一次郭淑很配合
李林甫今晚没有出门,因为他的心情不太好,宫里有人给他传递了一个消息。
陇右节度使皇甫惟明,在圣人那里告了他一状,理由还是那样,拖延军费。
皇甫惟明认为,吐蕃一直在蠢蠢欲动,有进犯边境之可能,所以一直在跟李林甫要钱,而李林甫不给。
“钱钱钱,张口闭口都是钱,”李林甫在偃月堂冷哼道;
“老夫就是开炉铸钱,也管不了这么多张嘴啊。”
牛仙客今晚也在,闻言笑道:
“这样的狮子大开口,圣人不会在意的,明年拨给陇右的预算,粮一百万石,衣一百五十万匹,为各藩镇之最,都已经这么多了,皇甫如果还要钱,圣人也不会惯着他。”
各藩镇当中,历年以来军费开支最大的,就是陇右,因为陇右直面吐蕃,而吐蕃又是大唐所有的外患当中,军事力量最庞大的。
藏文古书《五部遗教》记载,开元天宝时期,吐蕃的四如(吐蕃下设的四个军政大区),已经有军士462400人。
这还没算上吐蕃的苏毗十个东岱、通颊十一个东岱、象雄十东岱,还没有算上白兰羌、吐谷浑。
东岱类似于近卫团,人数不一,以千户为基础,能抽调多少,是看情况的。
而当下的陇右地区,只有兵七万五,加上协防的河西七万三,一共也才十四万八千人。
剑南节度使,也有防御吐蕃的任务,但是其兵力太少,还得提防南诏,所以贡献不大。
“哼,皇甫是太子的人,多半不是要钱,而是冲着老夫来的,”李林甫冷笑道:
“圣人心知肚明,不要管他了。”
皇甫惟明,曾经是忠王友,这个忠王就是眼下的太子,友,不单纯指朋友,而是亲王府的一个职位,从五品下,乃亲王师友。
所以皇甫惟明,就是地地道道的太子党。
户部度支郎中宋遥点头道:
“明年的预算已经做好了,实无多余的钱给他,朔方可能用兵,这个时候就算吐蕃有犯边之意,皇甫也不能妄动,他们都是各管各的,只算着自己那笔账,惟有右相统筹天下财赋,担子何其之重。”
李林甫眼下,已经在六部当中全都安排了不少自己人,中枢门下的朝集使,随时有被他架空的可能。
度支司,掌支度国用、租赋少多之数,物产丰约之宜,水陆道路之利,每岁计其所出而支其所用。
这是大唐的出纳,权力非常大。
这个位置,李林甫肯定是要用自己人的,一笔一笔的开支出入,他都要做到心中有数。
毕竟王琚的例子在那摆着呢,侵吞国库这种事情,李林甫决不允许再出现了。
此刻的偃月堂,集中了很多的朝中大佬,李林甫的权柄仍在暴涨,只要是他举荐的人,圣人那边都会照批。
李林甫也逐渐掌握了诀窍,只要给圣人提供更多的私财,那么圣人在享乐之下,就会忽略国事,将权利一点一点的放给他。
“上元节就要到了,王鉷的两个库,还没有建起来,但是额外的租调,还是需要找个地方存放的,”
李林甫看向下面的杨慎矜:
“左右藏还有些库房,暂时将这些额外租调收纳,以便圣人随时取用赏赐。”
杨慎矜内心一叹,心知自己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以前吧,最多落些亏空,想点法子补一补就好了。
如今可倒好,皇帝直接将手伸进了左右藏,看李林甫这架势,国库只怕也快了。
赏吧赏吧,他能赏多少呢?我还不信他能将左右藏都花光。
“右相放心,位置早就腾出来了,随时可以存纳,”杨慎矜微笑道。
他现在已经被绑在李林甫这驾马车上了,前路是否坦途,他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