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每天早上,米哈伊尔都把这里当晨练场,慢悠悠地一路小跑去吃饭;而苏锦不想短跑,她踩上了一边的代步球——一个大概能容纳一人的圆形玻璃球——启动之后,一路平稳地往餐厅移去。
起初苏锦并不认为直接见皇帝是一个上佳的对策,毕竟两年前可不就是皇帝派遣监察卫将米哈伊尔囚禁的么?
艾德罗斯解释说:“监察卫是皇帝派去的,审讯资料也在监察卫,现在时间紧迫,只有首要取得皇帝的信任,才能打破僵局。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而米哈伊尔戴罪之身,直接进皇宫是万万不能的,只有请皇帝出来,将这个地点由他人主场变为己方的主场——而且得用一个掩人耳目的理由。恰好,艾德罗斯母妃的生日就近在咫尺,为此大开方便之门,让艾德罗斯找到了一个绝佳的借口。
把政治斗争三十六例研读了数遍的苏锦还是认为这个计划太过简单和草率,堂堂一国之君,怎么能这么轻易地被他人说服呢?!
艾德罗斯说:“能。”
苏锦:“???”
他这两年一点都没闲着,一边满联盟地跑,做慈善、搞慰问、营造形象拉拢民心,一边派人探查米哈伊尔陨落后的阴谋,还隔三差五地去皇帝面前转悠,卖乖讨巧,一张嘴和抹了蜜一样甜,满腹深意地旁敲侧击、左右游说。
联盟屡次在战场上失利,艾德罗斯便假作不经意地布置一些小操作,随口提一些小感慨,让父皇追忆一下当年苏达拉大捷的盛况,点到为止,抛砖引玉,久而久之,皇帝果真慢慢觉得当年听信密告,盛怒之下要处死米哈伊尔是个错误的决定了。
在最近的一次,皇帝便对他说:“艾德,人啊,还是应该保持冷静;有时候愤怒起来,很容易酿出错误的结果。”
艾德罗斯听懂了。
他的父亲确实后悔了。不过后悔是一回事,那是因为人死了;现在人又活过来了,保不定还会让你再死一死。
“我这个父皇啊。”艾德罗斯叹道,“我祖父膝下alpha少,就他一个,没什么竞争压力。到了年老,就越发耳根子软,做事冲动。不过既然他后悔了,那就还有办法。”
苏锦:“……”
都是当皇帝的人了,能不能不要昏庸,能不能不要这么随意啊?!
不过苏锦知道,也不是所有皇帝都有雄韬伟略,都能慧眼识人,历史上这种皇帝一点也不少。
才能平庸,性格也平庸,偏偏善于猜忌,易被煽动,易听信枕边风,易做下冲动决定,除了生崽能力很优秀,其他各方面都很普通。
历史上有无数名将,或死于猜忌,或死于利用了猜忌的构陷,甚至于这个构陷在上帝视角看来十分的俗套,都屡试不爽。这样的名字,苏锦能数出一溜来,本来米哈伊尔·列夫塔也应该算在内。
但皇帝这个性子呢,在现下的联盟当皇帝,也不是不行。
——现在的联盟,不需要一个铁血的帝王,恰恰需要一个平庸的、吉祥物似的元首。
两百多年前,自由共和盟国从联盟分裂出去的时候,彼时联盟的皇帝独裁统治达到巅峰,自由共和盟国点燃了人们心中的信念,造成了贵族、平民、议院、法院各方势力的一系列抗争,掀起了无数次的改革风暴,也经历了无数的动荡,卷进了无数的尸骸骨血。
血泪,汗水,抗争与不屈换来了现今多权分立的政局。
两百多年后的今天,皇权已经逐渐被削弱,名义上是全国最高领袖,主行监察权,监察卫归皇帝直属;行政职能转而由首相领衔的政府负责;立法权归上下议院,上议院为贵族,下议院为平民,政府对议院负责,受监察监督;司法权则归最高法院和地方各级法院。
再早些年,军部虽独立,但最高长官由国防大臣兼任,等于是无形归政府辖制;但战争令军部变成了一个极为特殊的机构,权力极速膨胀,转而它直接对议会负责,变成和政府平级,战争时期的军部三大元帅掌握了全联盟近百分之六十的兵力,剩下的则是各星系的常规驻军,分散在各个疆域,极其零散。
军部是一个难以渗透的铁桶。
但枪杆子里出政权。
苏锦明白,艾德罗斯为什么花费无数心力和资源,一定要米哈伊尔。
在米哈伊尔入狱之前,他是一个拥有实权的将军,深受三大元帅之一的莫森元帅的赏识。
他有名望,有军功,有实权,已经是联盟数百年来第一个在军部掌握实权的将级omega理论来说全联盟权力最大的omega是皇后,一国之母,但属实是个象征国家形象的吉祥物。
尽管他在军部泱泱一片军官中将衔不高,但一是太过年轻,二是因性别问题被刻意压低了升迁速度。
最重要的是,米哈伊尔·列夫塔能带来胜利。
在战争时期,胜利就是希望,就是民心所向。胜利就代表着全联盟人民的支持。
于公于私,为了朋友也好,为了皇位也罢,艾德罗斯都不会放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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