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安静地说:“大人……我会很麻烦的。”
神情很认真,一点不像是开玩笑。他认真地看着苏锦说:“大人,您要是带着我,以后会更麻烦的……”
苏锦皱起了秀眉:“利特,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他张了张嘴,话涌到嘴边,却忽然发现嘴唇像是被缝上了似的,居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苏锦耐心地等着他。
在少校温和的目光中,他闭了闭眼,最后还是努力开了口:“我会给您添麻烦的……”
“我知道啊。”苏锦说,“你这么强调这一点,是希望我说,‘没错,你是个麻烦’,然后抛下你呢,还是希望我说,‘不,我不觉得你是麻烦,我要和你在一起’呢?”
利特抬起眸,神色微微怔楞。
是啊,他重复这一点,是为了什么呢?
既不想因为自己连累少校,又自私地想留在少校身边……如此矛盾的自己,究竟期待着哪一种回答呢?
“我可不管你想听什么。”苏锦歪着脑袋,她的容貌清秀,乌黑明亮的眼睛犹如剔透的黑曜石,“我只会说,我要和你在一起,所有的麻烦也都照单全收。总有一天会解决的。”
利特直勾勾地看着她。漂亮的灰色眼瞳里雾蒙蒙的。
突然他咧开嘴笑了起来,欺身上前用力搂住了苏锦,把头埋入她的颈窝,蹭了又蹭,流水般的长发倾泻而下,在这千米高空的艳阳照射下,亮丽如绸。
“少校……”omega的声音闷闷的,模糊不清,“……但是请您答应我,如果真的出了事,求您不要管我,好不好?”
苏锦被这个请求搞得很是无奈,但为了让他安心,便一边抚摸那毛茸茸的脑袋,一边柔声应:“好,好。”
——才怪。
16.
海洛伊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
没有人知道,艾德罗斯殿下在开幕仪式结束后并没有返回皇宫,他命令舰长找到一处离凯瑟美术馆不远的停泊地,从座位起身,走到舰桥处,透着舷窗静静地凝望着不远处的美术馆,神色晦暗不明。
“确认秦霖少将和坤拉斯都没有表现出异常吗?”
克利福德是六皇子的侍从官,从小到大的亲信,他匆匆上前小声对艾德罗斯说了什么之后,艾德罗斯扬了扬剑眉,这般问道。
克利福德恭谨地低下头去:“是的,殿下。秦霖少将回到军部,继续处理事务;坤拉斯先生返回了府邸,按照平时的作息进了画室作画。”
艾德罗斯沉吟了一会,片刻后,他道:“好。你去凯瑟美术馆,给我调来今天美术馆内所有的监控录像。”
忠实的侍从官微微一惊,但仍是立刻就服从了命令:“是。”
“等等。”艾德罗斯忽然说道,“我亲自去。”
凯瑟美术馆在他的眼前放大,艾德罗斯几乎难以准确说出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
但是唯有一点他很明白。
——不要抱有任何希望。
不过是惊鸿一瞥,又有多少的可能性?
当然,最可笑的是,就为了这一眼,他心跳如擂鼓,指尖发抖,脑子一团糟,居然真的命令海洛伊返航。
也许这只能说明,那一眼太像了,比以往任何疑似的消息都要像。
甚至为了这一分难得的“像”,他宁可回到这里,重新再确认一次。
等他整理好心绪,再次扬起标志性的微笑的时候,他依旧还是那个永远都游刃有余的六殿下。
美术馆馆长却不知道他这一番纠结,得知六皇子殿下再次驾临,整个人都懵了,慌慌张张地跑到停泊处等待接驾。
侍从官克利福德转达了六殿下的旨意,接着六皇子来到位于第三层的总监控室,只带了克利福德进去,就把门关上了。
亲卫们分守在门边,神色凛冽,馆长没有办法,只好在外面等待。
总监控室一共有三百一十七块屏幕,真正做到了全方位、无死角,场馆上下,没有一处遗漏。
在这三百一十七块屏幕面前,艾德罗斯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不过是一个美术馆的监控,凭他的地位,要请专人验看容易至极,根本无需亲自出马。
但问题是,这事偏偏不能大张旗鼓,甚至最好的做法是由自己一一验视,那这工作量就太大了。
艾德罗斯随意点开一个,里面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看着眼睛疼。
“今天美术馆人流量太大了。“艾德罗斯喃喃道,“而且贵族特别多。光头发是金色这一特征,就有铂金、浅金、黄金等等各种各样的色号……"
他一目十行,心里翻涌出了无数情绪。
难道……真的是看错了?
克利福德额前已经渗出了汗。
来之前,在殿下的暗示之下,他已经明白了,艾德罗斯殿下看到了什么。
他现在比殿下还要紧张,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上那一片乱七八糟的金色头发,每一个都生怕错过。
突然,略有些焦躁的艾德罗斯意识到了什么,猛地一砸控制台:“演讲结束是什么时候?”
“三点零五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