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赵梦令关了三天禁闭后,牧羽再也没有去过碧波堂,也再也没有人带牧知野来云海。
牧汉霄把牧羽留在云海,让他远离了牧家的中心,连牧泽驹都不再被允许常常出入云海。哄一个伤心欲绝的十几岁小孩对牧汉霄来说不是难事,他因公事需在国外逗留数月,把牧羽也一同带走了。
牧羽白天起床和哥哥一起吃早餐,然后牧汉霄出门,牧羽就在家里上课,牧汉霄为他请了私人老师。晚上牧汉霄回来后若没有办公,牧羽就拉着他一起看电影,在花园里散步,有时一起打球,游泳。节假日牧汉霄会抽空带牧羽去周边的风景区逛逛,但牧羽更想跟着他玩滑雪,赛车,高空蹦极和跳伞。
牧汉霄只偶尔带他玩这些项目,牧羽的身体和心理条件不支持他经常接触极限运动,小孩子玩一把滑雪回来都能精神亢奋得整夜睡不着觉,要牧汉霄抱着安抚才能平静下来勉强睡着。
那时候的牧羽比神仙还快活。他很快把在牧家发生的不愉快忘在了脑后。牧汉霄的温柔与耐心太具迷惑性,令人来不及无法思考其中真假,就无法自拔的陷入其中。
何况那时牧羽的眼中只有牧汉霄。
十七岁生日那天,牧羽在结束与同学的聚会后被司机接回云海。夜幕已落下,云海静谧亮起灯。牧羽背着包下车走过台阶,刚到家门口就见门边的花架上放着一束白雪山和蓝色蔷薇。花鲜嫩缤纷,还有水珠和花香。牧羽抱起花束跑进房子,刚踢掉鞋进了玄关,就见地上横着一个长方形的漂亮礼物盒。
他把花放到地上,拆开礼物盒,里面是一小截象牙雕刻成的月牙船,象牙抛光打磨得雪白剔透,精巧的雕工打造出一艘梦幻的月牙小船。这是不久前牧羽同牧汉霄参观一个艺术展览时看中的一件作品。
牧羽惊叹抚摸过月牙船的细节,小心把它放回盒子包好,连同盒子和花一起抱起来继续往里走。别墅里只有几处角落亮着温暖的灯,灯光微弱,落地窗外的花景和树影倒映在无人的地板上摇曳。牧羽来到楼梯旁,又遇到一只比人还高的毛绒熊玩偶坐在地上等他。毛绒熊打着绅士的小领带,穿着西装,两条玩偶腿比身子还长。
牧羽乐不可支,他都多大了,他哥还送他毛绒熊玩偶。
他一路上台阶,每走几步就要遇到一个礼物盒。他捡都捡不过来,抱着满怀的礼物跑进书房,男人坐在书桌后办公,抬眸看向他。
牧羽扑进他怀里,牧汉霄把手里的事务推到旁边把他接住,牧羽叫唤:“哥!怎么给我买了这——么多礼物呀。”
牧汉霄说:“喜欢吗?”
“喜欢!”
男人站起身,牧羽粘着他不放,牧汉霄自然地抚过他耳鬓,让佣人来把小少爷的礼物都收起来放进他的卧室。晚餐已为他们准备好,家里常请的甜点师为牧羽做了他爱吃的草莓奶油蛋糕。
牧羽心血来潮,一定要和所有礼物一个一个拍合照。牧汉霄便联系摄影师,摄影师在裕市相当有名气,业务早排到大半年后,接到牧汉霄电话的时候人还在和老婆孩子吃饭,筷子放下就被接了过来。两三个人的团队架上补光灯和三脚架,牧羽不需要化妆造型,只用准备几套喜欢的衣服,一堆生日礼物做道具,整个云海都是他的拍摄场地。
牧汉霄为几位摄影师和道具老师准备了饮品和餐点,牧羽要在客厅拍,要在旋转楼梯上拍,要在窗边拍,要去花园里,泳池边,别墅天台,拖着比他还大的毛绒熊合影,佣人得用小车载着道具跟着他到处跑。
男人站在露台边。他偶尔点燃一根烟,垂眸看着花园里热闹的场面。牧羽喜欢花,家中便请来花匠打理花园。正是繁花盛开的时节,园中喧闹锦簇,牧羽还穿着衬衫和浅色长裤的高中校服,在花海中依靠着他送的月牙船笑。补光灯的光线明亮柔和,照得牧羽脸颊鲜嫩生动,美好鲜活得令人无法移开视线。
牧汉霄手中的烟燃尽。他收回目光,转身走进房间。
牧羽玩到快半夜还不收心,被牧汉霄亲自从院里拎回屋。他客气派车将摄影师一行人送回,很快家内外收拾干净,而折腾大半晚上的小少爷已经上楼歇下。
牧汉霄回到房间的时候,卧室门半开着,灯亮起一点光,床上鼓起个小包。他如常进浴室洗澡,出来时换上睡袍,残余的一星半点烟味彻底散了。
他坐到床边:“回你自己的房间睡。”
一只白生生的胳膊从被子里探出来,抱住牧汉霄的腰。牧羽探出脑袋:“我们都好久好久没有一起睡觉了。”
夜色悄悄,房中有极淡的香气。
牧汉霄低声说:“你长大了。”
“我没有。”牧羽依恋地牵起男人的手,轻轻与他十指扣着:“今晚你要和我聊天,哄我睡觉。这是我的生日愿望。”
他期待地看着牧汉霄,那期待中又含有一丝天真的小心翼翼。他们的确很久没有睡在一张床上了。从前牧羽还很小的时候,怕黑,怕鬼,打雷下雨睡不着,风一吹也要惊醒喘息。
最初他一直要找妈妈,要回家。他三天两头生病,在陌生的医生和护士面前瑟瑟发抖,不懂语言,不认识人,晚上都不肯上卧室里的大床,只一个人抱着毯子躲在房间的角落发呆,佣人进来都差点找不到他。
一开始只能让牧羽的语言老师转达牧羽的意思,后来牧汉霄嫌效率低,自己学了点牧羽老家的通用语言,渐渐便能和牧羽说话了。不知是否是语言的力量更容易拉近距离,小孩慢慢变得听牧汉霄的话,不再排斥旁人的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