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羽再一次来到碧波堂。
比起静谧的云海别墅区,牧羽对这座白色的中式大宅仍感到陌生。从前即使每年过年,他也从未和他的兄长们一起与父母在碧波堂相聚。只有他一个人留在云海,厨师会为他做一桌年饭,那时他个子小,一个人坐在餐桌前都能被丰盛的菜肴淹没。
小时候的牧羽会一直等,等到凌晨过后牧汉霄回到云海。于他而言,那个时刻才是新年的伊始。
牧羽跟随保镖走进白色的厅堂,上楼。牧云霆不在家,空荡荡的大宅里落针可闻。走廊亮着幽静的灯,保镖为牧羽打开门,一股压抑的气息扑面而来。
女人在等他。
赵梦令的严苛体现在方方面面,无论是对他人还是对自己。她今年五十五岁,保养得仍如四十出头的模样。她是位五官凌厉的端庄大美人,年轻时颇大胆,高中刚毕业就与大她十岁的牧云霆爱得轰轰烈烈,十九岁为牧云霆生下第一个孩子,其后升学、踏入仕途,沉浮官场数十年。
赵梦令穿一袭黑裙,抱着手臂站在书桌前。她的眼尾平直,眼皮窄而纤细,一双幽黑的眼睛盯着一个人的时候像一把漆黑无情的天秤,称量所有人的斤两。
“知道为什么叫你来吗。”赵梦令开口。
在女人面前,牧羽自觉收敛了漫不经心。他规矩站着,答:“知道。”
“知道,那就是不蠢。”
赵梦令面无表情看着牧羽,目光毫不掩饰厌恶,“既然不蠢,就该知道有的人你碰不得。我以为这么多年来你已经明白这个道理了。”
“......我很抱歉。”
赵梦令好像听到一句很好笑的话,露出冷笑。她连笑都压着眼角,没有一点高兴的模样。她身居高位多年,一身不怒自威的气势,压迫得牧羽闭上了嘴。
“是我许久不搭理你让你产生了能放肆的错觉,还是说你真把自己当成这个家的人了?”赵梦令平静道,“让你留下来是牧云霆的意思,我不过是看在丈夫的面子上给你这个野种一口饭吃,知道吗?”
她缓步走到牧羽面前,端详他片刻。牧羽垂着眸,一句话不说。
“你妈不管你,我们再不给你饭吃,你就死在外面了,你说是不是?”
“你就是这么倒打一耙?大庭广众打我的儿子,还把他推下水——谁给你的胆子?”
一股女人的高雅幽香充盈房间。牧羽终于抬起眼,看向赵梦令。
他忽然露出一个温软的笑容,开口时声音很轻:“赵阿姨,你没有管教好你的儿子,我只好帮你管教了。我这是在帮你,怎么能说我倒打一耙呢?”
赵梦令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很恐怖。她抬起手,“啪”一声一个耳光毫不留情甩在牧羽的脸上。牧羽被打得偏过脸,白皙的脸迅速红肿起来。赵梦令盯着牧羽,表情像要把牧羽的嘴脸撕烂。她把保镖叫进来,转身从书桌里拿出一卷皮鞭。
女人气得手都在发抖。如今能轻易激怒她的人没多少,牧羽算是头一个。牧羽就像一块肮脏的斑痕,大剌剌印在她的家里,印在她丈夫的身上,印在她的身上。她无法容忍人生有一个不受自己控制的污点,而这污点竟然还敢挑战她!
不吃教训,毫无长进,不懂规矩的孽种,竟然还敢在她面前撒野,敢骑到她最宠爱的幺子头上!
“跪下!”
赵梦令用不容置疑的语气下命令。没等牧羽动,保镖已经上前一手按在牧羽肩上,牧羽被强行按得跪在地上,赵梦令扬手又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女人下手极重,牧羽被抽得耳中嗡鸣,脸烧起火来。他没有反抗,知道反抗没用。他也逃不出去,逃出去也会被女人抓回来。只要女人想罚他,就一定会罚到彻底为止。
赵梦令把皮鞭扔到保镖手上,居高临下看着牧羽,冷冷开口:“打到我说停为止。”
保镖听令抬起手,长鞭高高扬起,落下时有一瞬的破风声,接着鞭子狠狠抽在牧羽的背上!
牧羽差点咬碎了牙。紧接着第二鞭抽在他的背上,第三鞭,第四鞭。
皮鞭打在人的皮肉和骨骼上,发出沉重令人头皮发麻的闷响。保镖得了主子的意思,手上半点没收力,每一鞭都快抽断牧羽的脊椎和肋骨。第五鞭甩到背上的时候,牧羽剧烈咳嗽,地毯上飞溅几滴血。
牧家一脉相承的家法,错了就要罚,小孩跪在地上不准动,生挨皮鞭的抽。
牧汉霄挨得打最多。牧云霆和赵梦令对他管教极严,他是牧家的长子,弟弟们仰望的目标,往后牧家都是他的天地,他必须能够坐上那个位子,一丝一毫的偏颇都被严令禁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