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球!传球!!!”绿茵场上声嘶力竭的咆哮、沉闷的撞击声不绝于耳。
“冲阵!”
“侧截!”
这并不是足球比赛,而是美式橄榄球。
“妈的,我就说了那个小子做不了盲侧截锋。就他那个小身板,一撞就倒!”60号把自己的头盔狠狠地摘下来,丢到一旁。“算了罗博……反正也只是练习赛而已。”1号走过来拍了拍60号的肩。60号是一个红棕色头发的白人少年,但是他的体格一点也不像十七八岁的样子,十分健壮。穿上橄榄球运动专用的肩胸垫更显魁伟。
被他骂的那个盲侧截锋是79号。他慢慢从草地上爬了起来,白色的橄榄球衣和护具是上都沾了草汁和泥土。他没有回话,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就往场地边走去。
“嘿,小子!橄榄球是男人玩的运动,就你这样的还是个男人?是个α?!”罗博在79号背后依旧不依不饶,“滚回教室里乖乖读书或者去当啦啦队好了!”他对着79号那身穿了肩胸垫也还是比其他队员苗条快一圈的背影吹了个下流的口哨,“在旁边穿着短裙跳舞也比你在场上有用多了!”
面对着79号无动于衷的背影,罗博狠狠啐了一口:“伊莱娜怎么会看上这种家伙。完完全全就是个废物。”1号在旁边插嘴:“至少他不会像你一样总是那么脾气暴躁。”罗博狠狠地瞪了1号一眼。二人并肩走向赛场的另一边,心情不快的罗博看到赛场边的铁丝网后面站着一个人便又开始骂骂咧咧的:“我们的练习场地是什么马戏团公演地址吗?”他撒开大步向那个人走去。
79号正在收拾自己的东西,背上包准备走。“嘿!那个……”1号跑了过来,“罗博那个家伙又有点惹麻烦了。”79号没有停下的意思。
“算我欠你个人情。因为眼下确实好像只有你能解决了。”
“罗博为难了一个可怜的亚洲人,我听他讲话好像是跟你一个国家的。”
“戚。”
戚守麟不紧不慢地跟在1号吉尔德后面。还隔着大老远他都能听见罗博那破锣嗓子。当然,他也没资格嘲笑罗博,在橄榄球队没几个人不是破锣嗓子的。
被罗博为难的是一个亚洲青年,看样子二十五六岁。居然还被十七岁的罗博给吓得跟个受惊的兔子一样,背后紧紧地贴着铁丝网,双手也抠住网眼儿,像是随时做出被爆打的防御准备。
戚守麟走过去,摘下了头盔,直接无视了咆哮的罗博,问那个青年怎么回事。
池焱的心在狂跳。
前一刻是因为不明白为何那个白人少年突然冲过来语速极快地对他咆哮。
这一刻是因为面前的这个人。
17岁的戚守麟,头发还有点长。因为刚经过了剧烈运动,汗涔涔的,连睫毛上都还挂着一滴汗珠。
可是连这一滴汗珠都已经那么动人心魄。
“我,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池焱指了指罗博。
“这里是学校的训练场地,外人不可以进来。”戚守麟解释。又回头和吉尔德说他会把人带出去的。看也不看罗博一眼,对池焱说:“跟我来。”
二人走在校园的林荫道里。戚守麟问他:“到训练场要走挺深的,你怎么进来的。”
“我也不知道,”池焱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就是……一醒来就在这了。”
真是个拙劣的说法。戚守麟心里想。
他不知道池焱心里一直在拿他和未来的自己做比较。
这时候的戚守麟还没比池焱高多少,头发也不怎么打理,半长不短的。身材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并不像刚才那个60号那么强壮跟堵墙一样,还保有一丝纤细之感。
到了校门口,戚守麟嘱咐他以后不要再走错了。也没有问他的名字。
这是第一次。
第二次再遇上这个男人的时候,他发现他躲在自己这边铁丝网外的一片绿荫里,那里有一张长凳。罗博是从来不会跟他共用一边休息区的,其他人实际上根本不在意有没有外人在看,所以倒意外的安全。
“怎么又是你?”戚守麟皱眉。“嘿嘿,”那个憨厚的青年赔着笑脸,“我没看过橄榄球,就是想来长长见识。”
“我觉得你表现得特别好!他们那么壮!”青年在自己细瘦的胳膊上比了一大块肌肉隆起的样子,“你还能和他们对撞!还能抢球。你真厉害!”
戚守麟冷笑,稍微懂一点橄榄球的人都能看出来,他这个盲侧截锋当得实在是太勉强了。
只有这种一看就知道傻不愣登的家伙会说这种话。
听上去是在恭维,在戚守麟这无疑是在讥讽。
第三次遇上他的时候。戚守麟和罗博打了一架。罗博是比他高壮,但是他打起来不要命。双方都没有讨到好。
他的午餐还被打掉了,撒了一地。本来就是用中午的时间练习,下午紧接着上课。现在是饭也没能吃上,人还挨了揍。
“嘿……嘿!”绿荫后传来了声音,“你没事吧。”
真是一个阴魂不散的家伙。
“给你,”递过来了一条手帕,“擦擦。”
戚守麟也不推辞,用手帕堵住鼻孔,微微仰头。蓝天和绿叶都映在他的瞳孔里,手帕上好像还有一丝凉凉的触感,仿若这夏日中清凉的一缕风。鼻子也没那么疼了。
“嗯……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就请吃吧。”青年又递过来一个东西。
长方形的铁饭盒,外边还有一个既可做把手又可做搭扣的长柄。是在国内的时候最普通的那种。
甚至连菜色都是“国菜”——西红柿炒蛋。
戚守麟住校不常回家,因此也少吃到家中的手艺。而学校食堂都是早已腻味的西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