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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如穆裴轩所料,不过第二天,锦衣卫骠骑就进入了瑞州城,要将于家人押解入京。
一切比想象中发生得快,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就像是一场早有预谋的局。
那日是个阴天,天色阴沉,朔风呼啸。穆裴轩得闻消息之后,当即骑着听雷,一路纵马追到城门口,路上三三两两地百姓聚集着驻足凝望那一队人马。
于知州自任知州以来,虽无大功绩,可从不巧设名目盘剥压迫百姓,称得上一位清官。如今于家骤然遭难,于家上下都要被押解入京城,城中百姓见之越发茫然无措,情不自禁地跟了上来。
瑞州才遭雪灾,上下正乱,一州父母官却成了罪人,被押入京师,人心如何不乱。
穆裴轩看着那一双双凄惶的眼睛,攥紧缰绳,低喝一声,催马快行几步直越过百姓风驰电掣般欺近队伍。
“什么人!”锦衣卫骠骑听见马蹄声,纷纷挽缰勒马,亮出腰刀,喝道,“锦衣卫办案,速速停下!”
于靖最先看见穆裴轩,情不自禁地走近了两步,道:“裴轩……”
穆裴轩拉住缰绳,看了于靖一眼,于靖最重仪态,而今颈上戴木枷,发冠也乱了,很有几分狼狈相。他面色变得难看,环顾一圈,直直看向为首的锦衣卫,道:“我乃靖南郡王。”
那锦衣卫驱马上前了两步,面上带笑,拱手道:“原来是郡王殿下,北镇抚司千户姚从见过郡王殿下,还望殿下恕下官公务在身,不能亲至府上拜见郡王。”
穆裴轩心中陡沉,姚从是北镇抚司千户,亦是北镇抚司指挥使的心腹,他没想过竟然是北镇抚司的锦衣卫亲自来押解于家人入京。自京师至瑞州,快马加鞭也得四五天,从端王案至今日,满打满算也不过六天。
这根本就是早有预谋。
穆裴轩故作不知,问道:“姚千户,于家究竟犯了什么大罪,竟让千户如此仓促又兴师动众,将于家举家押送入京?”
姚从道:“郡王有所不知,京都近日发生了一起要案,于家也在其中。”
穆裴轩:“哦?”
“什么要案?”
姚从微微一笑,压低声音道:“能牵扯上全家的,自然是——”他伸手指了指头顶,道,“谋反。”
穆裴轩睁大眼睛,说:“于家谋反?”
姚从笑盈盈地看着穆裴轩,没有说话。
穆裴轩看着姚从,摩挲着手中的缰绳,叹息道:“于知州是瑞州知州,本郡王竟不知于家如此胆大妄为,实在有负天恩……”
姚从定定地瞧了穆裴轩一眼,穆裴轩不闪不避地和他对视,姚从思忖须臾,道:“不瞒郡王殿下,是于家的大公子,前吏部郎中于逸于大人——”
穆裴轩道:“证据确凿?”
姚从说:“此行正是要将于家人带入京师稽查。”
穆裴轩闻言轻笑了一声,他说:“既是未定之罪,千户怎的以罪人刑罚加诸于于家人身上?”
姚从闻言怔了怔,穆裴轩说:“姚千户且回头。”
姚从依言回头看了过去,却见穆裴轩拦住他们的这一会儿,城门口不知何时攒聚了许多百姓,亦有衣衫褴褛的流民,他们纷纷望着他们。
穆裴轩说:“于知州是瑞州知州,且不论是否当真参与谋反,他在任这些年,瑞州吏治清明,百姓和乐,如今瑞州将逢雪灾,正是人心不稳之时,千户就如此带走了知州,让瑞州百姓如何应对这无情天灾?”
“二来,于家一日未定罪,于知州就是瑞州知州,是朝廷的五品官,千户此举——怕是不妥。”
少年身姿挺拔,一身玄衣大氅坐在马上,声音不高不低,却透着和年龄不符的沉稳,隐隐有几分锋芒。姚从不由自主地盯着面前的少年郡王,穆裴轩年少就一战成名,人人都以为他会成为下一个永平侯,可他自去梁都之后,梁都中人发觉此子虽有天赋,可却远不如传闻中来得震人心。
只不过是一个有点儿天赋,运气好的轻狂少年。
梁都中的大人放了心。
而今姚从再看穆裴轩,却发觉穆裴轩远非传说中的,是一个轻狂娇纵的少年。
穆裴轩波澜不惊,姚从笑了笑,说:“郡王殿下,谋反是重罪,旁人尚且避之不及,殿下何苦引火烧身?”
“何况一旦查明于家确实有罪,安南侯府只怕也难以置身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