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底。
年关将近,转眼便到了穆裴轩休沐的日子,眼见着就放年假,天气又好,徐英几人就一起商量着瑞州城外的温泉庄子游玩打猎。
温泉庄子是穆裴轩的,还是他十岁生辰那日,他爹给他的。庄子依山而建,占地广,圈了一片山林做围场,逢着闲暇,他们就会去庄子骑马打猎,好不快活。
徐英说:“段老板去吗?”
穆裴轩思索片刻,没有应下,道:“我问问他。”
徐英嘿然一笑,道:“我叫上垣哥儿。”
黎越啧了声,道:“干什么呢你们,一个带媳妇儿,一个带意中人,还让不让人活了。”
穆裴轩听着他口中的“媳妇儿”几个字,想起段临舟,没有说什么,徐英哈哈大笑,道:“别眼红啊。”
黎越皮笑肉不笑,说:“我有什么可眼红的。”
徐英道:“对了,把你弟弟带上,他也是坤泽,正好和垣哥儿作伴。”
黎越抬脚就朝他踢了过去,道:“滚蛋,拿我弟弟当什么?”
徐英灵敏地躲过,笑嘻嘻地说:“我这不是看你爹平日里管束得严,想让你带你弟弟出来散散心嘛。”
黎越的弟弟是个坤泽,早些年年纪小的时候,黎越还会带他出来一起玩,年岁渐长,黎父便不让了。
他这么一说,黎越有些心动,迟疑道:“我考虑一下吧。”
穆裴轩说:“那明日城门口见。”
当天晚上,穆裴轩回去时就问了段临舟,段临舟闻言挑了挑眉,道:“郡王要带我和你的朋友一起去玩儿?”
穆裴轩抿了抿嘴唇,说:“你若不想去,就不去。”
段临舟笑道:“郡王想我同行吗?”
穆裴轩硬邦邦道:“你自个儿想去便去。”
段临舟幽幽叹了口气,说:“只怕我体弱,扫了大家的兴,还是……不去了。”
穆裴轩皱了皱眉,道:“这有什么可扫兴的,不过是围猎吃酒,你便是坐在庄子里也没什么,更何况庄园中有一处温泉,正可去泡一泡——”
他话说着,就见段临舟眼里都是笑,穆裴轩话就说不下去了,转开脸,强调道:“是徐英问起你的,他和黎越都要带人一道,索性便问起你,说是人多热闹。”
段临舟拖长了嗓音,“哦。”
穆裴轩说:“就是如此。”
段临舟笑了一声,合上手中账簿,道:“那我可得让流光收拾一下。”
穆裴轩见他兴致勃勃的模样,心中不自觉一松,道:“没什么可收拾的,庄子里该有的都有。”
段临舟点了点头。
说是如此说,翌日二人出发时,流光还是收拾出了不少东西。段临舟畏寒,去山上尤其要备着御寒的东西,还有他每日的药,都是必不可少的。
穆裴轩骑的马,段临舟坐在马车内,马车缓缓驶过长街。年关将近,瑞州城内也变得更加热闹。
他们到时,黎越和徐英几人将到,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城外而去。骑马的几人都是年轻人,披风猎猎,骏马飒踏,在冬日的暖阳下引起路人频频观望。
穆裴轩今日穿的是一身黑色窄袖劲装,长发高束,眉眼间流转着一股子少年意气,越发显得英姿勃发,灿灿如烈阳。
段临舟开了窗,看着几步开外的穆裴轩,穆裴轩若有所觉,偏过头,正对上段临舟的目光。他勒住缰绳等了片刻,就停在了车窗边,道:“怎么了?”
段临舟摇摇头,笑道:“没事。”
穆裴轩道:“冷?”
段临舟说:“不冷。”
穆裴轩说:“山上冷些,让流光将厚氅备着。”
段临舟眼中浮现几分笑意,应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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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啧啧,”徐英眼尖,见着穆裴轩在马上微微倾身和段临舟说话的模样,等段临舟关上窗,就忍不住压低了声音打趣道,“小郡王,你什么时候和段老板如此——”他朝穆裴轩眨眼睛,“嗯?”
穆裴轩瞥他一眼,勒着缰绳,双腿一夹马腹朝前走了几步。徐英撵了上去,贱兮兮地道:“哎呀,想当初,有人要成亲时生生做了半个月的黑脸阎罗。”
他夸张地问黎越:“谁啊,黎越,你还记得吗?”
黎越清咳一声,嘴角却忍不住上翘。
穆裴轩看着徐英,微微一笑,抻直了马鞭突地甩了出去,直接抽上徐英胯下枣红色大马的马臀,骏马吃了疼,长嘶一声撒开蹄子就跑了出去。徐英失声叫了声,忙抓住缰绳扣紧马腹,气道:“说归说,怎么还动手的!”
一张嘴,吃了满口冷风,人已经被迫颠出去数丈,“穆裴轩!”
穆裴轩慢悠悠地把玩着嵌宝石的马鞭子,看向黎越,黎越当即骑着马往旁边挪了挪,道:“我什么都没瞧见。”
温泉庄子就在瑞州城外的祁玉山上。
天气好,一行人一路走得顺畅,一个时辰之后便到了庄子外。徐英还有点儿不高兴,咕咕哝哝了一路,都是在谴责穆裴轩,半点都不讲兄弟情义,道,要不是他骑术过硬,就得摔下马了。
穆裴轩扯了扯嘴角,说,你若是这都能摔下来,年后就别做千户了,一句话堵住徐英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