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穆裴轩查过段临舟,想了想,就知道他口中的幼妹是谁。
段葳蕤——段临舟同父异母的庶妹。段家老爷子风流,子嗣颇丰,段临舟在家中行三。这是穆裴轩第二次从段临舟口中听到他提起这个庶妹了。穆裴轩和他大哥都不亲厚,更不要说和庶兄弟了,自也无法轻易相信段临舟会对一个庶妹如此看重。
穆裴轩居高临下地审视着段临舟,说:“你既放心不下她,为何不给她寻个人家?”
段临舟笑了,无可奈何道:“我一死,段家就没了她容身之处,也未必会给她撑腰。便是许了人家,焉知不会欺她背后无人?”他一番话说得有些气喘,“若是有小郡王看着,旁人想欺负她也需多顾虑几分。”
穆裴轩道:“你我认识不过几日——”
段临舟打断他,“我相信郡王。”
穆裴轩无言。
段临舟又道:“段某从来不会看错人。”
穆裴轩盯着段临舟,蓦地冷笑一声,说:“段老板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坏了本郡王的姻缘,让我担了鳏夫的名头,还想让我替你照顾妹妹。”
“少做他娘的白日梦了,”穆裴轩听他那股子交代后事的口气就莫名地烦躁,即便他知道段临舟十有八九是在故意示弱,却也烦得很。他掐着段临舟的脸颊,冷笑道:“张口闭口就是死,既然你这么想死,行——段临舟,等你死了,你亲手经营出来的家业以后正合改姓。”
“至于你那庶妹,你且放心,我必给她寻个高门大户。”
段临舟低哼了声,看着穆裴轩一双黑漆漆的眸子,嘴角微微翘了翘,口中却道:“那就多谢郡王了。”
穆裴轩更是气闷。
他松开手,拿脚踢了踢段临舟,恶声恶气道:“滚进去。”
段临舟差点笑出声,被踢了也不恼,顶着一头散乱的长发凑了过来,“郡王,不走啦?”
他一挨近,穆裴轩就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药香,下意识地别开脸,冷着脸说:“凭什么本郡王睡冷榻?”
段临舟“噢”了声。
穆裴轩眉毛拧得紧紧的,“一股子药味儿,忒熏人。”
段临舟抬起眼睛看着穆裴轩,倒也不惹他,往后挪了挪,还将穆裴轩的枕头捋了捋,笑盈盈地说:“请吧,小郡王。”
穆裴轩不想理段临舟,直接躺了上去,又警告段临舟,说:“离本郡王远一点儿,不想闻着你那身药味儿。”
说罢,就闭上了眼睛。
段临舟坐了片刻,不自觉抬手凑鼻尖闻了闻,又抿了抿嘴唇,将自己送入被窝慢慢挪去了床里侧。
一夜无话,二人都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翌日,穆裴轩将醒未醒时,就发觉有什么不对,他臂弯里搂着什么,下意识地箍紧了,正睡着,反应也迟缓,等穆裴轩迷迷瞪瞪地睁开眼时,就见自己怀里正搂了一个人。
是段临舟。
18
穆裴轩登时就清醒了,他倒抽了口气,直直地瞪着段临舟,浑身僵着,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将段临舟惊醒,场面更加尴尬。
段临舟睡得熟,他双眼闭着,眼睫毛浓长,脸颊透着股子不健康的白,衬得唇色极淡。
毋庸置疑,这是一张很清俊雅致的脸。
穆裴轩鲜有这样近的细看段临舟长相的时候,他想,段临舟睡着时褪下所有伪装,倒是——没那般招人烦。
他鬼使神差地又看了眼段临舟的嘴唇。
昨晚段临舟亲了他。
穆裴轩唇上似乎又泛起了嘴唇相欺时的触感,昨夜相碰不过一瞬,穆裴轩脑子里不自觉地浮现在军营里,那些兵油子满嘴不着边际的话。
坤泽的嘴又软又甜——段临舟不是乾泽,嘴唇好像,好像也挺软的。
坤泽的信香尤其可人,发情的时候,香得人恨不得把他一口吃下去。
穆裴轩鼻尖动了动,却只闻到了床榻间熏的暖香,还夹杂了几缕清苦的药味儿——是段临舟身上的味道。穆裴轩漫无边际地想,这会是段临舟的信香吗?只消这么一想,他耳朵莫名热了起来。
穆裴轩指尖动了动,他曾经碰过段临舟的后颈。中庸腺体长得不好,小小的,退化了,几乎摸不出来。
旋即,穆裴轩就发现,他还搂着段临舟的腰。
穆裴轩:“……”
他火烧火燎一般收回手,整个人腾的坐起了身,隐隐地觉得热。穆裴轩动静大,段临舟睡得迷迷糊糊的,无意识地朝穆裴轩身上挨近了两分,手也搭在了他腿上。
穆裴轩浑身都绷紧了,盯着床帐外若隐若现的雕花床尾。
段临舟太瘦了,那截腰也细,穆裴轩觉得自己一用力就能折断。念头一经浮现,他脸色就变了变,段临舟的腰细不细关他什么事,穆裴轩懊恼地皱紧眉毛。
突然,一把喑哑嗓音响了起来,“什么时辰了?”
穆裴轩垂下眼睛,段临舟半睁着眼睛,一副没有睡醒的模样,还睡意惺忪地将脸颊在穆裴轩腰上蹭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