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泪一直流,一直流,被谢归忱抱入怀中时,终于崩溃痛哭,脱水一般无力。
“对不起,”谢归忱道,“我以为你想看。”
沈栖游双目失神,张着嘴,嗓子发哑发涩,一句话也说不出,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指尖陷入掌肉,掐出数个深红的印子。
不知过了多久,才撑起身子,慢慢从谢归忱怀中离去。
沈栖游握着溯回玉,几乎是一瘸一拐回了屋室,路上遇见交情尚可的师兄弟,为避免被发现异常,极艰难地匆匆打过招呼离去。
所听,所见冲击实在太大,他难受不已,无论身体亦或精神,每一样都令他难以再支撑。
明明取到了溯回玉,知道了父母死亡的真相,也确认了师兄并非自私自利杀害他双亲夺取宗门,可明白一切后,心中反而更加塞堵颓丧,闷得要喘不过气,不住呛咳,要将内脏也呕出一般难耐。
他紧紧蜷缩着身体,将掌中溯回握得暖热,眼泪淌了满枕。
沈栖游将自己闭在屋中,谢归忱连续来了数日,皆被拒之门外。
第五日,沈栖游主动求见。
谢归忱以为沈栖游总算调理完全,可沈栖游只是跪在他面前,低下头,以弟子之礼,极正式地恳求:“请宗主,借弟子一物。”
谢归忱从他有些凌乱额发间,望见那双红肿的眼睛。
“……你要什么?”
“藏书阁最高层的通行符。”
乾相宗多处密地都需通行玉牌,藏书阁最高层存放着部分禁术残页,只有宗主或长老有资格前去,连曾经的沈栖游,也只在小时随父亲去过一次。
谢归忱并未犹豫,取出宗主玉牌交到沈栖游手中。
“不用对我行礼。”他道。
沈栖游躬下身子,将礼数行毕,接过玉佩转身行至藏书阁。
他带回了许多上古时期的禁术籍册,一本本堆满了半间屋子。谢归忱再来时,听沈栖游道:
“宗主,我近日实在身体不适,暂时不想见人,可否令我独自安静一段时日。”
谢归忱没说什么,确是未再来寻他。
沈栖游这一闭门,便是足足一月。
他翻阅遍藏书阁所有奇诡之事书籍,将与沈巽身上发生之事相关籍册整理记录,又用身上近年来在宗内所攒下灵石请人在外打探,写下足足百页书稿。
莫说谢归忱,江葶苈,菖蒲与叶清崖及其他宗内弟子相询,除非重要之事,其余皆被沈栖游以同样借口拒之门外。
谢归忱虽不能理解,却隐隐觉得沈栖游情绪不对,一日入夜后强入屋门,见到满地散落纸张书籍,与撑在桌案前面色极差的沈栖游。
沈栖游愣了一下:“……宗主,是有事要寻我吗?”
“不是,只是想来看你,”谢归忱道,“你多久没有休息了?”
沈栖游如实道:“近来,每日只能勉强入眠一两个时辰。”
谢归忱上前一步,沈栖游身体一僵,不自然后退些许,干涩道:“宗主,我不想……”
谢归忱:“你到如今还叫我宗主吗?”
沈栖游抿了抿唇,手中笔动,静默不语。
谢归忱不逼他,到外室另一张桌案处坐下,道:“我不动你,只在此处,你做你的。”
好在,谢归忱并非是为与他……而来。
沈栖游长松一口气,垂下眼睫,算是默认了谢归忱在此。
他继续陷于面前堆积成山的籍册中,谢归忱走近,在他桌面摆上一壶满饮。
“我不喝酒。”他道。
“是之前在胭水山庄时顺手留下的,”谢归忱道,“你师姐说过你喜欢。”
沈栖游将壶中饮子倒出,于杯中浅酌,确认是当初味道。
他劳累许久,难得尝到喜爱之物,不再推托,“那便多谢宗主了。”
谢归忱“嗯”了一声,回到原处,取出书册翻阅消磨。
本只是想见沈栖游状态实在太差,令他饮来安神助眠。不过半个时辰,便传来一道书册轰隆落地声,谢归忱抬起头,紧接着,便是沈栖游带着慌乱的,叫了一声“师兄。”
他起身入内,见沈栖游耳廓脖颈酡红一片,手掌沾了笔墨,双瞳艰难聚焦,怔怔地看向他:
“师兄……我这是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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