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巍很喜欢小孩。”沈栖游道。
“确实如此,”江葶苈应道,“卓潇说,他最喜爱到镇上看小孩玩乐,时常熬夜为那些孩子做小玩意,又买来糖点相赠,卓潇讲过他好多次,卓巍也不听。”
“王氏几兄弟,也是被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吧。”
江葶苈:“嗯,所以此次到胭水山庄,应当真的只是想规劝他们,莫要做这极危险之事。”
“这些年间,他做了很多好事,为何因为是妖,便要被如此厌弃?”
江葶苈道:“大概是因为,从一开始,人就将事物分成了善恶,隶属于‘恶’的人,做再多的好事,在他人看来,也不过是为达目的而装出的假象。”
“不过,镇上这些孩子都这样喜欢他,被他收留的妖也都十分尊敬,说明卓掌门真的是一个好掌门。”
几人返回庄内,才知道此刻胭水山庄也不安宁——卓潇白日,竟提着剑找上了门。
江葶苈惊讶于卓潇出现于此,忙问道:“你昨日去了何处,掩日派为何会被围剿?”
卓潇少有的没有理会江葶苈,只一味问道:“常伶俜呢!常伶俜,你给我滚出来!”
常伶俜并不在主院内,他没有灵力,只能一个个房间去寻,因提剑暴怒模样太过吓人,仆从皆不敢上前阻止,只远远躲在一旁。
侍女见到沈栖游与江葶苈,找到救星一般:“二位仙长,你们终于回来了……他一早便来此闹事,说要庄主偿命,我们都拿他毫无办法……”
江葶苈接着喊道:“卓潇!有什么事你好好说!”
卓潇这才回眼看她,目中一片贲发怒意,再无半分前几日率真直爽。
常伶俜知道他几人归来,得了安全,这才姗姗来迟,作惊讶状看着山庄满地残骸,悲痛万分道:“怎么回事!卓潇,你为何拿剑来毁我山庄?”
卓潇齿关咬得蹭蹭作响:“常伶俜!你这个无耻小人!”
常伶俜道:“不知在下做错何事,令你这般污蔑于我?”
卓潇看了一眼江葶苈与沈栖游,舌尖压下话语,只提着剑,朝常伶俜冲去。
江葶苈出手挡下他的剑,常伶俜在一侧拍胸喘息:“吓死我了……”
卓潇冷冷看着她:“你让开。”
江葶苈道:“我不会让的,也不可能让你随意杀人。”
“我和他有私仇!”
“什么仇?”
卓潇目光在江葶苈与常伶俜之间游移,嘴唇颤抖:“我……不能说……”
这其实再明显不过了,卓潇自小与卓巍一起生活在掩日派,能令他如此盛怒的,只会是与昨日掩日派覆灭相关之事。
这般确定找上常伶俜,想必是确认——那些道士,是被他引上清寒峰的。
江葶苈道:“你先放下剑,有什么事好好说。”
卓潇摇头:“我与他的恨无法和解,也不可能再与他好好说话,今日就算我死,我也要拉他陪葬……你若拦我,我一样会对你出手。”言毕,他错身躲过江葶苈,手中剑斜刺出招,再次向常伶俜袭去。
江葶苈佩剑再次挡在他身前,卓潇试着抬手,却发现再无法移动半分。
“你傻了吗?是不是我和你打时不用灵力,你就忘记了我是乾相宗弟子,”江葶苈手中施术,卓潇挣扎数下,身体仍然无法动弹半分,“你师父教你这身剑术,是让你去随意杀人的吗?”
卓潇手臂绷得青筋爆出,道:“我师父只教我不杀好人,却没告诉我,不能杀这恶贯满盈的小人!”
江葶苈朝他走近一步,质问道:“前几日方还好好的,你究为何突然如此恨常庄主?”
卓潇道:“他背信弃义,险恶至极,不该杀吗?”
江葶苈道:“你总该告诉我,为何这么做吧——否则,我如何相信他真如你所说是这般人?”
卓潇双目铮然,喘息不止,却又死咬这最后一点信息:“我……我……”
常伶俜突然插话道:“仙长!我冤枉啊!”他转向卓潇,一副愤愤模样,“我好心令你们师徒二人到庄内居住,你师父是个妖怪不说,你如今也随了妖物暴戾要来杀我!”
卓潇厉声喝道:“住口!你还敢提我师父!”
沈栖游侧过脸,闭上了双目。
江师姐这样聪明的人,怎会没有推断出卓潇短短几天是因何而性情大变,憎恨常伶俜。
卓潇怨愤难除,江葶苈知道劝说不成,终于将这再明显不过的事情点明——“你为什知道是他,令道士杀上清寒峰?”
卓潇之前也不过苦苦支撑,知道自己演技拙劣,却还是不想将事情暴露。
可事到如今……
他脸色惨白,表情极为难看,喉咙滚动,答道:
“因为只有他,会这么做。”
“为什么?”
卓潇喉口哽咽,双唇紧抿:“他要灭口。”
“他的目标是我——”卓潇道,“那些道士,一开始就是冲我而来,师父为了保护我,才惨死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