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长呼出一口气,耳侧泛红,带着燥恼不自然道:“江姑娘说,她在建邺长大,那里花灯有许多样式。我就是想告诉她,扶风镇的花灯也有许多……要是想看,我也能做出来。”
他极快讲完这一段话,随后将江葶苈推开,再次背过身去。
江葶苈一时说不上是对他洗清嫌疑的轻松,还是对于好友将自己随意一句话看重而欣喜,道:“当真?”
“不然呢!”卓潇握紧拳头,话语压低,却十分不忿,“你们要是不信,去镇头那家刘氏制灯店问就是了。”
“店里我们会去的,”沈栖游轻声道,“若是真如你所说,我与你道歉方才对你的随意怀疑。”
卓潇冷冷哼声:“不必。”
他背对众人,沈栖游感觉到谢归忱隐隐有些不快,忙拽上他摇头示意。
谢归忱是与从前不一样了,三百年前的师兄怎么会生气,别人当面议论他都懒得给眼神,如今只是对自己语气有些冲,反倒生起气来。
可若让他选,他还是更喜欢以前的师兄,而不是现在令他厌恶的谢归忱。
谢归忱传音道:“他这样对你说话,不生气?”
沈栖游发笑,“我怎会是因这点小事就生气?”又心道,“若要生气,你才是那个最令我心急气燥的人,我连你都忍下了,怎会生他人的气。”
谢归忱看他一眼,沈栖游忽地心虚,轻轻撇过眼去。
许是意识到气氛不对,常伶俜咳嗽一声,作缓和道:“既大家都没了嫌疑,不如先休息一夜,第二日再仔细去查探王湍兄弟之死如何?”他看向谢归忱,面上一惊,恭敬道,“想必这位便是乾相宗谢宗主了,在下早有耳闻宗主诸多英雄事迹,如今一见,果真不同凡响。”
沈栖游这番话听得有些不适,他未表现出来,只道:“死人这样重大的事……怎能如儿戏?”
常伶俜:“我是怕宗主路途劳累……想着先安置一夜……”
谢归忱道:“不必。”
常伶俜看向他人:“那其余诸位……?”
卓潇没搭话,江葶苈道:“无端端又死了一个人,若不查出因由,怎能安心入睡?”
沈栖游正要应是,谢归忱又握上他欲抬起的手,沈栖游恼道:“这个时候,就不要再牵我了。”
谢归忱传音道:“你想不想知道,王湍因何被害,缺了的脾脏又在何处?”
沈栖游一愣,道:“这是自然……”
谢归忱道:“我告诉你。”
沈栖游留了个心眼:“这回……条件是什么?”
“没有条件,”谢归忱道,“说了帮你,我就不会反悔。”
谢归忱带着他径直往王湍房间而去,余下几人虽不明所以,仍随同前往在屋外等候。
无人敢上前阻止谢归忱,沈栖游看见王湍如生前无二致的面容,用江葶苈之前的方式挑开后背一束金缕丝,一整副完整的人皮便凭空向两侧翻敞,露出一具血淋淋的躯肉,不出所料,脾脏位置空空如也。
“你要做什么?”他问。
谢归忱道:“我在他身上,施过痕留术。”
正要上前查探的沈栖游呼吸一滞,转过头,不可思议地望向谢归忱。
痕留术并不同于普通追踪术法,普通追踪术法只能追踪特定死物,且有失效之日。痕留术却不然,不仅可追踪活物,且能永久留驻,也能穿透阻隔,提供方位。
只是……这术法虽非严格意义上的禁术,确实早已被世人所厌弃不耻的。
无他,只因痕留术只能附在活物身上,虽不会失效,但也无法解除。被施术之人初时并无异常,可随着时间流逝,便会无时无刻感到被监视之感,且此感与日俱增,到了最后,甚至会生出心中病痛,甚有严重者,会因被窥视的恐惧而将自身皮肉生生撕扯碎烂。是以,除却罪大恶极或是必死之人,都绝不会在人身上施展此恶毒术法。
沈栖游瞳孔缩紧,声音发颤:“你为什么要施痕留术?”
“为何不可?”谢归忱不以为意,指间掐诀,引出痕留术方位,“他根本不会受到痕留术的影响就会死亡,我只是最大化的发挥效用而已。”
他直抽凉气,后退两步,嘶哑问道:“你早就、早就知道他还是会死——”
“是。”
“你明明可以救下他,却故意令他被杀害,就是为了能通过他的死,引出凶手……”
“是,”谢归忱道,“这是最快的,能准确找出凶手的方法。”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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