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白不想去。但他看着杨广生投过来的眼神,觉得把这家伙带走也挺好。就说:“哦。行。”
“走,跟我上楼。”陶枫手里握着咖啡转身走了。江心白握着果汁,也跟着他往楼梯走去。他们经过杨广生那几个人坐着的地方,杨广生凝视了江心白的脸片刻,就继续和那几个人说话了。
陶枫到了二楼,推开一个房间,打开灯。这是一间画室,有张大桌子,很多画卷,还有墨水的味道。他径直走进最里面,拉开阳台的门,一阵冷风涌入。
他招呼江心白:“你过来。”
江心白走过去,看见远处有两条灯带,平行延伸至远方。灯带间有一些反光的碎波在流动,不明显。他听见那个江水声更清晰了。
抬头能看见这个季节皎白的明月高悬,但江里并没有它的影子。
现在这个时代怎么可能看到江心秋月。这小男生不过是装文艺,炒古人的冷饭而已。
“现在的江里看不见月亮。”陶枫倒是很实在地交代了,“江城到处都是城市光污染,能看见月亮自己就不错了。”
“嗯。”江心白说。
“但那天,江城全城大停电了。”一阵冷风吹过来,陶枫抱了下胳膊,“我当时正好就在阳台,突然就在江心里看见月亮了。我在江城这么多年,我对这里多熟悉啊,但我头一次看见江里有月亮。
陶枫抬手在空中比比划划:“我站在这儿看那个景儿,看得入迷了,直到恢复电力才反应过来,腿都没知觉了。然后一挥而就。然后作品就获奖了。哈哈。”
陶枫:“你说,那一个白光,有什么令人入迷的呢?只是我发现,周围那些多余物越耀眼,本质的东西就被掩饰得越深。我那幅画,就是这样的有感而发。”
“八十万。”江心白只是说了他印象最深刻的部分。
陶枫哈哈哈地大笑了一阵,失去了他艺术家的气质,表现出艺术家的神经质。
“切,杨广生那就是为了给林姨的基金会捐钱,自家转自家而已。”陶枫说,“他知道我在那儿做义工,他也知道我不缺钱。他觉得给我添名气了,切,但我可不欠他的。”
他连用两个切表示对这个土大款富二代的鄙视之情。
“林姨是好人,杨广生可是个二流子。不过,他说我用墨比我老师大胆,他还是懂点艺术的。确实,这是我在追求的东西。中国艺术太多中庸和留白,但我本性比较激进,有一度我觉得没有暴力和色情的都不算是艺术。我高中时候上街涂鸦,差点让我爸打死,说你要喜欢画画就去画国画吧。我就读国画了。哈哈。他妈的。”
江心白看他不住哆嗦的身子,把西服外套脱下来递给他:“平时多吃点饭吧。”
陶枫把外套接过来披上。
江心白想,“林姨的基金会”,这两个关键词合在一起,指的应该就是林树雅和她的天使儿童基金会。
“你刚才说杨总是为了给林姨的基金会捐钱,可他俩不是一家的吗?有必要绕圈子吗。而且八十万对两方来说都不算是什么大数,所以他应该还是为了讨你欢心吧。”
“我管他为了什么。”陶枫再次一嗤,“我在跟你说艺术。你跟我说钱。”
“我不懂艺术,只在乎钱。”江心白说。
陶枫重重出了口气,“你可叫江心秋月白啊,怎么能这样呢?”
“我就这样。”江心白说,“我是二流子的助理我能什么样。”
虽然没聊拢,但陶枫看起来还是挺高兴的。俩人一起往楼梯方向走。陶枫说:“如果下次大停电,我叫你过来看月亮吧。江心白。”
“停电吗。”江想了想,说:“不行,我有事。”
陶枫:“你知道哪天啊你就有事。”
江没回答。走到楼梯口他伸手:“衣服给我。别让你金主误会。”
“金……”
陶枫表情很怪异,然后又马上一笑,把衣服脱下来给他。
两人一前一后下楼的时候,杨广生正往这边看。看见江心白就站起来,笑着说:“可以走了吗?江助理。”
好像等人的是他杨总。
江心白在众宾客的转头注视下尴尬起来,快步走到门口去拿外套,迅速穿上。
与大家告了别,两人走出别墅。在小径上走了会儿,杨广生随口问道:“你俩上去干什么了?”
江:“他让我看那个江和月亮,然后大谈艺术。我说我听不懂艺术,他就嫌弃我眼睛里只有钱。他……还说你是二流子。”
他非常小人地在背地里给陶枫捅刀子。
杨广生笑起来:“可我看你刚才和他说话,还挺害羞的呢。”
“啊?”江心白回忆了一下,想起大概是因为自己犯蠢所以陶枫询问自己是不是跟杨总睡了。
是尴尬窘迫,绝对不是害羞。
但他不想解释这件事的起因。
杨凑过去,与他对视了一眼,在他嘴唇上轻吻了一下。江心白立刻下意识攥住了对方的手。
“刚才那个女生是新宠物吗。”江心白说,“下午刚临终关怀一个晚上就又勾搭新的了。你累不累。”
“别用宠物这个词……再说也不是我勾搭的她,我很少主动,你是个例外。”杨广生很坦然地说。
江:“你可以不理他们。并不是每一个贴上来的人你都有义务抱抱。”
杨广生勾了下嘴角:“我乐意。”
江心白抓着对方的手捏紧了:“杨总,你他妈的不觉得你他妈的很他妈的离谱吗。”
杨广生的脸给疼得扭曲,手却甩不开:“我他妈的不觉得我他妈的很他妈的离谱!我觉得威胁我的助理就很他妈的离谱!”
“疼疼疼!……操!江心白你又想被开除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