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白看见他,先是张了会儿嘴巴,然后站了起来。
杨广生打算继续损他,却看见江心白眼珠子亮了。仔细看,是里面有少量的水在反光。
“……”
他暂且放下那些损话,问道:“你他妈……到底怎么回事儿?”
江心白看他眼,突然猛抽了口气,杨广生蓦地后退一步。但江平静下来,说:“没事。”
杨:“……”
杨:“没事?没事就能随便骂我玩是吗。你当我什么人?你凭什么咒我破产,骂我混蛋?”
江心白又看他,眉头抽动了两下。
等了一会儿,杨广生想继续喷他是神经病的时候,江心白小声说:“我的……我今天失去了一位很重要的长辈。”
“……你的长辈?”杨广生一愣,“你不是孤儿吗。你哪来的长辈。”
“正因为我是孤儿,所以才是重要的长辈。”
杨广生想了想,明白了这个含义。那这个“重要”就是恩情,不是亲情。接着他又回想到早上在飞机上江心白说他梦见的一位长辈的事儿。
杨:“是你早上在飞机上说的,你梦见的长辈吗。”
江心白继续盯着他的脸看,眼神令人发毛。
杨广生大声:“啧!看什么看啊!你倒是说话啊?”
“是。”江心白仍盯住他,低沉地说,“他不在了。今天,他死了。死得很惨。”
杨广生似乎被最后四个字给吓住了,半天没出声。
然后问:“他怎么死的?”
江嘴唇抖了抖,说:“非常突然的暴毙。”
杨广生看他的脸色。
真的是很差很差。把自己强上了的那天晚上都没这么丧。
杨广生首先感受到一种不平衡,马上又想到人家是恩人死了,不能这么比。
孤儿能得到的温暖不多,如果得到了,当然是要刻骨铭记的。这么说来,这小孩倒不是看起来那么的人性淡漠。
然后他就掏出手机给江心白转了两万块钱。
“能让你这么挂念,必定对你有很大恩情。没能见到最后一面心情不好,可以理解。这白包我帮你随的,聊表心意。”
江心白愣了阵,掏出手机,凝视着那橙色的两万块钱转账,默默点了收款。
“谢谢小杨总。”
“但这跟你骂我是两码事。”杨广生抱着胳膊,用公事公办的神情歪头看江心白:“你可以上我,但是不能骂我。这是原则问题。一个老板不可能要一个想让他破产的员工的,对吧。而且,情绪不稳定,一受刺激就把心里话全说出来的助理,也够不聪明。”
江心白:“……对不起,我知道,我知道没人会要这样差劲的助理。”
这回他真的无话可说了。
两人相对无言了一阵。
“那你行李怎么办?”杨广生说,“还在我家呢。”
“我去取。”江心白说。
他跟着杨广生往汽车那边走。流浪狗冲他叫了两声,江心白回头看着它:“你该不是指望着我能管你吧,兄弟,你看看我。我难道比你好过吗?”
杨:“……把你那些小心思心眼子收起来,别卖惨。没用。”
两人上了车,车开动了。远处矗立的小狗黑影越来越远。
杨广生低头发了会儿信息,而江心白仰头看着车棚顶。车里的安静一直持续到了目的地。
进了屋,杨广生说:“我已经叫人帮你买了明天上午的飞机票。”
他换上拖鞋走进大厅,开一瓶水:“今晚你想出去住或者就在这睡一晚上都行。”
“可以吗?”江心白声音低小沮丧。
杨广生含着水点点头,嗯了声,然后指向客房。他咽下水说:“那边。”
江心白踌躇了一下,就拎起箱子,不让那几个脏轮子着地:“谢谢小杨总。”
他向客房的方向走过去。
杨广生在江城常住的家,是城中心豪华小区的顶层复式。这里房价肯定不如卢宁公寓,但景致很好,视野开阔,居高望远,窗外并不是其他成排的住宅楼,而是白天远山江河,夜晚灯火辉煌。
居住环境却很安静。
江心白想到今天在外面瞎晃搞得风尘仆仆,没坐床,在窗边看了会景,就坐在了书桌旁的凳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