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传来推力，贺温纶怔了怔，步履僵硬地往后退了点。
沈西月出现在他面前。
“走吧。”
沈西月说完，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抓着手包款款向他的车走去。
贺温纶的暴怒和惊慌全部凝结在脸上，怔怔看着突然出现的沈西月。
确认是许久未见的沈西月后，他的表情里忽然迸出巨大的欣喜，一瘸一拐地跟在她身后，殷勤地替她打开车门，看她上去坐好，紧跟着自己爬上去。
真的是沈西月……
他心脏狂跳，有种做梦的不真实，眼睛锁着她不敢眨，生怕她一眨就会消失似的。
迫不及待挨到沈西月旁边，冰冷的四肢百骸感觉到了温暖的热度，几个月疲惫等待的泪意在这一刻疯狂上涌。
贺温纶很不争气地就软下了神情，再不见一点刚刚凶愤的样子。
他耷拉着头，手臂下意识想抱住她地抬着，像只终于等到主人的大型犬类，举着爪子轻轻唤她：“小乖。”
触及她不悦的眼神，只能又悻悻地垂下，脱了自己湿淋淋的大衣再坐到她身边。
他看着自己的手，手指曲成拳，张了张嘴道：“我想抱你。”
沈西月不动声色朝窗户坐了点。
贺温纶知道她的意思，第一次在她面前受到拒绝还如此安静，头发上的水往下滴，淌过颊面，失落难过溢于言表。
沈西月看了他一会，手指拨了拨皮包上的金属扣。
空气里就这么安静了半分钟，只有金属扣开合的清脆响声。
沈西月忽然问：“你在楼梯间听到了多少？”
贺温纶的肩膀猛地一缩，像被踩了尾巴似的看她一眼，视线挪开，却还能看到他的眼圈突然就红了。
沈西月不耐，“说话。”
贺温纶偷偷地望向窗边的沈西月，觉得腿上的伤都没有他的心里疼，沈西月还要凶他。
他的手悄悄按着胸口，高大的身体龟缩成一团。
“我没看到。”
他声音哑涩，比方才抖得更明显，看着她的眼睛无声哀求：“真的没有。”
别问了，我可以当没看到。
沈西月眉间微微凝了又松开，像是忽然笑了下，她天生笑唇，浅笑的时候很难看出是否真心。
她向他摊开掌心。
贺温纶怔怔看着她嫩白的手掌，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在内衬里擦干手指上的雨水和血迹，想搭那方白嫩的手。
沈西月却抽了回去，翻过来，摸了下他湿漉漉的前额。
贺温纶彻底愣住了，思考不动眼下的情况，只是直愣愣看着和他对视的沈西月。
春日的雨夜漆黑而冰冷，她一对琥珀似的眼睛却在灯下朦胧泛光，晕染开一小泊浅金的色泽。
他好像不配碰沈西月……
贺温纶的心率很快，无意把腰弯得更低了，盘缩在座位里的腿不正常地弯折着，是刚刚拖行时骨头受了伤。
沈西月看了眼他的腿，不太在意地问道：“伤的严重吗？”
贺温纶连忙摇头：“不严重，是我刚刚自己摔的。”
沈西月满意这个回答，向他招招手：“你过来。”
贺温纶和沈西月之间隔着几寸远，是他刚刚小心翼翼留出来的距离，再近，他就会碰到她了。
沈西月却不是他想的意思，指了指后座宽敞的地面：“在这里坐着。”
贺温纶看着她手指的方向，又看看她，抿唇道：“我坐地上吗？”
“不愿意？”
贺温纶摇头：“没有。”
他说完就撑起身体，挪动着骨折的腿，腿部不堪受力，一失去座位的支撑就倒了下去。
贺温纶背靠着和前座的隔板，跪在了沈西月的面前，断腿压在底下，残破的小腿血肉模糊，深处的骨头也传来强烈的痛感。
他出了满头的冷汗，和雨水混在一起从鬓角往下滴。
痛，真他妈痛。
沈西月端坐在座椅上，没看见他绷得狰狞的肌肉般，自上而下地垂眸打量他跪坐的姿势。
贺温纶的手扶在她膝盖两侧的座椅上，讨赏般仰头看着她，轻声道：“我坐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