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政重新落座，主任连连挥手示意同学们安静。
收放自如的素质学生们还是有的，很快都回归到正题上来，对荀政刚刚说的话发散起了脑筋。
能让荀总亲自到场，还这样不客气地严词批驳，沈西月的事情看来是大有内情。
几个教授也斟酌着。
本来他们就是被请来走个流程的，论理这种本科生为主的答辩也不需要他们出面，还是昨晚苏林之动了私人关系，让他们卖面子来镇场才来的。
但真正到场后他们才发现，这小小答辩排场竟然如此不合理地浩大。
昨晚的事情他们也听到了风声，多少能看出今天会场有些不同寻常的暗中较量。一时摸不清楚这些人哪些是有背景的，背景有多大，又缘何被卷入，犹豫着该不该按实情裁判。
Z大这种天子脚下的学府，学生里随手一抓就有不少化名入学的龙子龙孙，等级制度隐蔽而讲究，谁都怕误惹了哪个高官贵胄。
严教授是沈西月的第一导师，见众人都不想掺和，他清了清嗓子打算先发个话。
结果刚咳了一声，头顶的音响就震了震。
“我和沈西月单独接触过一段时间，就说句我的看法吧。”
荀政拿了只话筒，沉稳的声音直达会场的每个角落。
“她是我司一直在寻找的金融统计模型人才，我非常欣赏她的科研功底和能力，会选择把钱投给这个团队，也是因为公司很看好她。青象资本接下来几年涉足国内初创投资领域，已经将她的项目列入重点考察对象。类似的团队，青象资本今年同京城好几个不同学校的团队签过了保密合约。”
荀政意有所指，底下哪个学生又不是人精，虽无人出声私语，都回头望着他，暗暗揣摩起了大佬的意思。
“我司对这些种子团队的要求是专心研究，将理念发展完善。我昨晚听说这件事情，其实感到很震惊，你们都是学生，这样复杂而无谓的暗箭中伤，纯属内耗，不应该发生在你们之间。浮言可畏，但我不以浮言看人，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你们觉得呢？”
满会场的学生们全都会意地微笑了，谁会质疑一个旗下基金五年公开年化收益率超30％的GP的眼光呢？
荀政严肃的语气一转，“顺便一提，青象资本已经和Z大的创业孵化中心达成合作，诸位同学如有高频交易算法、动量和选股策略模型一类的优质种子项目，青象很愿意成为你们的助力。”
刚刚大佬不客气的严厉批评让大家都听得提心吊胆，只这一句话的转折，学生们又都放下了紧绷的神经，把别人的烂瓜抛在脑后，考虑起专业相关的事情来。
主任也在旁边呵呵笑着附和道：“荀总说的没错，今天邀请的同学们都非常幸运，能够近距离地听荀总的讲话，还能亲自咨询荀总问题，希望大家都要珍惜这个机会。”
学生们的关注重点转移，第一排的几位教授也悄悄交流完了意见，动笔开始往纸上写点评。
苏林之见状，在幕布后微笑了下。
他拉起口罩，以插裤兜的姿势从容转身，从后台楼梯一步一步走下去。
楼梯后面的狭窄空间里，几个人还堵着殷柔：“荀总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沈西月的事情是什么情况，去见严教授之前，你得给我们个交代。”
“就是啊，我们都没得罪过你们，凭什么让我们跟着一起背黑锅。”
殷柔一直躲着他们的视线低头按键盘，把他们的质问置之不理，急躁些的一个女生上前一把掀了下她的手。
“你干什么！”
“你找到帮你的人没有？”女生道：“我不管你们有什么恩什么怨，你自己解决干净了，别牵连我们。”
“你什么意思？忘了谁拉你进来的？”
殷柔咬着牙，气急了瞪人的样子全无平时的温婉气质：“真有什么，我家也会保我能好好在Z大念书，你们一个个吃相别太难看，沈西月给了你们什么好处？她会给你们收场么？”
她的样子和平时从不高声说话的样子判若两人，这下还公然抬出家世压人，也是气急败坏了。
女生先是被恫吓了下，很快反应过来，抱着手臂讥讽道：“你承认你和沈西月不和啦？平时装得累不累啊？殷柔我告诉你你少拉扯我们，我们行的端坐得正，有事你自己扛。”
“就看是你家那两条胳膊硬，还是人家荀总的大腿硬了。”
虽然在场人人都被牵涉，还是有人听着这话不礼貌地噗嗤想笑。
殷柔拿着手机的手高高扬起——
还没落得下去，一道人影从帘子后转出来。
苏林之竟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到了几个人的后面，几个差点扭打在一起的学生见了他，像见了老师似的，闭上嘴分开站好。
殷柔还记挂着自己在苏林之面前的体面，不得不收回手，险些挨打的那个则暗暗冲她翻了个白眼。
苏林之就站在楼梯下，比他们里面最高的还高了半个头，小阁窗的光投下来，高挑的阴影压迫着几个人。
众人都低着头不敢看他。
如今他们也都知道，这件事里人人都有个立场。
而苏林之是什么立场？
若非殷柔一再蒙骗，给他们制造虚假暗示，他们怎么会忽略了苏林之的本意，弄得如今这把人得罪遍的下场。
苏林之从左到右地打量他们一圈，挑唇冷冷笑了下：“你们还真是……不靠沈西月，就不能成事啊。”
殷柔一腔气怒都到嗓子眼了，旁人也就罢了，苏林之这样抬高沈西月，简直比当场打了她的脸还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