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人给我拉出来。”
士兵们钻进人群中,不一会儿便扯着一个男人出来。
男人瘦骨嶙峋,宽大的衣服套在男人身上,在拉扯的过程中还能隐隐约约在布料间看到什么红痕。
军统看了一眼,眼神微眯。他拄着拐杖上前,明明拄拐杖却步态平稳,三两步走到男人跟前拿起拐杖就是一顿痛殴。
砰砰砰的声音每一声似乎都能把人硬生生打折,甚至还能听到细微的骨裂声。男人的痛呼声也就一开始叫的比较大声,几拐杖后就已经有气无力,待军统抽离拐杖,男人瘫在地上,口鼻溢血,不过几下就没了呼吸。
军统抓住男人的衣服用力一扯,只听撕拉一声,单薄的衣服应声破碎,男人形如干尸般的身体暴露出来。围观的市民顿时传出一声惊呼,不过震惊的不是男人枯瘦的身材,而是胸前那个血红的,牲。
“这,这是人牲。”市民们惊讶的看着地上的男人,原本眼中的不满顿时成了厌恶。
“大家都看到了吧,人牲就藏在市区里,军方也是考虑到大家的安全才出此下策,我们知道阻碍了市民的生活,但是还请市民乖乖配合我们检查,好早日还大家一个清净。”军统对市民们说。
“官人,到底逃了多少人牲呀?”
“这么多人牲隐藏在我等身边,匹夫一怒什么的,我们拿什么自保?总不能高赋税吃不饱,现在还要面临人身安全吧。”
“官人,你们得保证我们群众的安全呀。”
见到那个男人以后,市民们顿时把一开始被霸占广场的不满怨恨抛掷脑后,他们纷纷声讨,根本没有人思考刚刚男性人牲说的话,关起来和另一种形势的上战场没有区别的话。
“肃静!”
“大家稍安勿躁,保护市民的安全是军人的天职。这次我们接管广场也是无奈之举,南城是离码头最近的城市,人牲出逃必然会涌入南城,我等已经加紧港口和车站的安检,势必把这批人牲关在市区,就像这个男人一样他们就在各位的周围。”
“这,这,官人。”
“稍安勿躁,既然我们来了,定会帮你们抓到他们。和平广场毗邻市区与居民区,这里每日人多眼杂,是人牲最可能出没的地方。还请大家在此之前多多配合我们,每日带上身份证,以备我们检查所用,若是见到不大熟悉的陌生人或者没有带身份证的都要报告给我们军方,军民一体,瓮中捉鳖。”
“好的长官。”
“就这样,散吧。”
市民们匆匆散开,士兵也开始在附近的街道中巡逻。
阿佑这时才敢上前捡刚刚掉落在地的银币,可是这么久过去,又是钱,这个世道金钱一旦掉落就不再属于她了,最终她只捡回了她的破布袋,还被踩的脏兮兮的。看着似乎被特意蹂躏过的破布袋,她万分沮丧。
“今后可怎么过呀?”
从今日起,广场被军人看守,她该去哪唱歌呢?广场被占,若是女青年过来听歌也会找不到她的吧?
上天仿佛在昭示阿佑的内心,天际忽然变得阴沉起来,再次阴雨绵绵。阿佑就近冲进一旁的店铺中,进了店铺这才发现误打误撞的进了熟悉的罐头店。
“阿佑?”
“大叔,给我一罐蔬菜罐头,最便宜的。”阿佑从身上摸了半天才摸出来几个银币,递给老刘。
“阿佑,这不够呀。”老刘拿着手中的银币,有点别扭。
“不够?”
“对呀,忘了和你说了,今日早上起我们又升价了,最便宜的蔬菜罐头也要二十个银币一罐。”老刘指了指一旁的牌子,因为最近赋税又高了,写信给老苏又还未得到回复,为了保证微薄的利润,除了升价以外别无选择。
“二十银币呀。”阿佑有点不甘心的又拿出一串银币,数了几个递给老刘。
“抱歉阿佑。”老刘把银币接过来,不过最后还是还了两个银币给阿佑,他并不赚阿佑的钱,这个女孩太不容易了。
“大叔,今日军队都过来了,你说我们周围真的很多人牲吗?”阿佑收好钱迷茫的问。她是孤儿院长大的,和人牲接触的不多,或者说这里的人除了种植园的农场主,寻常人接触人牲的机会屈指可数,但所有人都对人牲有着极强的仇恨。就比如刚刚只要听到周围有人牲,她还没有什么感觉,可市民们就都彷徨不安,弄得她也跟着惶恐不安。
“我听说呀,是有人炸了南军开往前线的运输船,那个船上大部分士兵都是人牲。这么一次补充兵力少说也得上万人吧,潜逃上万人,能不恐怖吗?”老刘对阿佑说,“阿佑,你一个女孩子还是小心点,回家的时候尽量绕大道,若是发现有人跟着千万不要直接回家,免得被跟到家里。”
“人牲都这么恐怖吗?”阿佑吓坏了,她感觉她的生活又多了一个恐怖的压力,跟回家里?手无缚鸡之力的她拿什么自保?
“人牲本身不恐怖,恐怖的是逃出来的人牲。”
“逃出来的人牲?”
“对,准确来说是没有生活保障的人恐怖。逃出来的人牲为了生存会不择手段,又因为常年被农场主压迫,他们会蓄意报复,届时我们就很危险了。军方怎么和他们打我们不管,但不能把火烧到我们头上,还有,那些军匪也是一样道理,不要接近他们。”
“原来是这样呀,没有保障,那政府不能尽量给保障让人牲老老实实安顿下来吗?时不时就逃出来,我们防到猴年马月呀?”阿佑天真的说。
“给他们保障?我们自己都快没有保障了,还给他们保障。”老刘无语的看着天真的阿佑,若是人牲也成了人,自由民就躲避不了当炮灰了,还包括各种底层生产活动,不仅要种地挖沟,还要当炮灰。社会不需要这么多‘人’,但是需要很多的‘牲’。
阿佑顿时觉得压力山大,幢幢困境压下来,她只觉喘气都难。她总会觉得她不像一个人,更像一个牲。
“快回去吧,尽量绕几圈再回家呀。”老刘拿出蔬菜罐头,又顺手拿了一个刚刚蒸好的馒头一并递给阿佑,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尽这点绵薄之力了。
“谢谢大叔。”
按照老刘的说法,阿佑尽量绕了几圈才偷偷摸回自己的小木屋。回到家,她把仅剩的罐头和金钱拿出来,银币居然只剩五十几个了,一天就得见底。还有六个金币,是女青年几次打赏给她的,也是活下去最后的保障。
夏季已经临近尾声,广场又被占了,每日唱歌所得只有十来个银币,六个金币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今年冬天。
绝望,寂寞,未知一拥而上,顿时把这个本就脆弱的少女包围,超强度的压力让本来朝气蓬勃的少女变的沧桑几分。
“打起精神来,以后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