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各方反应(上)
大玉朝。
西北境。
寒风萧瑟,卷起漫天黄沙。
放眼望去,一片片起伏的山岭,尽呈灰黄,见不到一丝半点的绿色。天空万里无云,地面河溪断流。一块块田地裂开了巴掌宽的缝隙,地里连一支草根都找不到,早就被饥民连根吃得干干净净。
金城。
大玉朝西北重镇,地扼五关,横锁两河,乃是大玉朝沟通中原和西北的咽喉要害。
大旱数年,往日流经金城,河道宽达二十余里的‘沧水’、‘澜水’两条大河,如今河面宽只有不到三十丈,水最深处,也只能勉强淹过人的膝盖。
城外,萧瑟的大地上,简陋的地窝子密密麻麻,好似鼠穴。无数衣不遮体的流民蜷缩在地窝子里,绝大部分人死气沉沉,宛如僵尸;小部分人通体冰冷,已然成了僵尸。
一条绳索从金城的城墙东南角垂落,几名黑衣男子顺着绳索,轻巧的攀援而下。
附近的地窝子里,数百个人头‘唰’的一下,整齐划一的探了出来——他们听得动静,以为是城内三日一次的放粥人出城了。结果看到是有人垂绳而下,这些流民又整齐划一的,将脑袋缩回了地窝子里去。
节省每一分力气,哪怕外面杀人放火,也不多管闲事,静静等待城内善心的大户人家,施舍的下一顿稀粥,这是流民们的生存哲学。
“他大,下一次收孩儿的大户,啥时候来啊?”地窝子中,一个饿得奄奄一息的女人有气无力的问着:“我前几个月就说哩,那白莲,是心善的,给咱们留活路呢?”
“跟着他们走,也没啥不好,起码能吃口饱的。”
“他大?他大?你怎么了?”
不多时,地窝子里就响起了悲绝的哭声。但是也仅仅是哭了两三声,哭泣声就停了下去。那女人,实在是饿得连哭的声音都没有了。
旁边的几个地窝子里,几个摇摇晃晃,瘦得皮包骨,眼睛透着不正经的淡红色的女子,宛如行尸走肉一般行了出来。他们相互看了看,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了两把锈迹斑斑的缺口菜刀,一步一晃的朝着刚刚哭声传来的地窝子走去。
“他嫂子,人死了,也就解脱了。您得替咱们这些活着的人想想啊?他是你男人,多给你三根手指罢?”
几个从城内出来的黑衣人,撒开大步狂奔。
他们身形魁伟,奔跑的速度堪比奔马,他们从密集的地窝子旁狂奔而过,带起沉闷的破风声。所过之处,就有男女从地窝子里爬出来,双手捧着细细的线香,青烟袅袅中,向他们顶礼膜拜。
隐隐的,有‘白莲降世,得享太平’的咒语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几个黑衣人顺着沧水河岸疾走七八里地,向南边一拐,就顺着一条径道进了山。顺着径道在山中穿梭了没几里地,前方两山对峙,有人砍伐木料,在两山之间的谷口,修建了一座宽有三里许,高有五丈开外的寨墙。
寨墙上,身穿灰色制服,戴着大檐帽,打着绑腿的士兵,扛着步枪,笔挺的矗立着。
一番口号对接后,几个男子径直进了山谷。
这是群山之间,一片最宽有二十几里,长达百多里的山谷,山谷中,密密麻麻的搭建了无数的茅草房,大白天的,一队队身穿灰色制服的青壮,正在高亢的歌声中,或者做基本的队列训练,或者正在排队打靶。
稍远的地方,还有大群士兵围在各色火炮旁,认真的学习操炮技巧。
不时有大小口径的火炮‘嘭’的一声响,训练弹就呼啸着飞出,在山谷尽头陡峭的山坡上打出一点点不起眼的粉尘。
山谷中,有一条岔道,顺着岔道向内行进两里地,就是一座稍小的山谷。
这座小山谷的山壁上,有几个天然的大洞穴,其中最大的一个洞穴占地足有数百亩大小,此刻里面堆积了大量的板条箱。
同样身穿灰色军服,光着大脑袋的李魁胜,用撬棍‘吭哧’一声撬开了一个板条箱,拨开里面的稻草,露出了几条暗沉沉,枪把上有着明显磨损痕迹的步枪。
“狗——日--的英吉士,啧,咱们将这么多青壮送给了他们,送来的军火,尽是他们淘汰不要的破烂货。”李魁胜龇牙咧嘴的抓起一条步枪,很熟练的划拉了几下枪栓,端在手上,眯着眼睛瞄了瞄。
“不过,还不错,有八成新。”李魁胜沉声道:“线膛,单发后装步枪。虽然射速慢,但是咱们的兵,拿起来使,正好。真给他们最新式的自动步枪,呵,我们哪里有这个财力,让他们霍霍子弹的?”
“一发一发,单打一,他们瞄准了,还能打死几个人。换成那种新式家伙,这些家伙手指头一扣,‘哗啦啦’,一两银子就喷出去了!”
李魁胜拍了拍手上的老式步枪,往地上重重的吐了口吐沫:“嘿,凑合着用罢。等手上有了钱,再换好家伙。再说了就西北这些个行省的朝廷战兵,他们手上的烧火棍,还不如咱们淘换来的这批货呢。”
李魁胜身边,相柳白蚨等几个相柳氏兄弟纷纷点头。
自家知晓自家的事情,他们是亲眼看到,李魁胜纠集了一批曾经的黑婆罗洲远征军的老兵,从灾民中挑选了精壮,如何一点点的,将他们从什么都不会的‘良民’,训练成了有模有样的‘精兵’模样。
起码,外面山谷中的那些士兵,他们的精气神,他们行止坐卧的架势,比起金城里那些个总督、郡守的标兵营的精锐,还要强出一大截!
一阵低沉的口令声后,几个满头大汗的黑衣人窜进了山洞。
“阿兄,李大人,这是金城总督府电报房,刚刚收到的,焚天城转来的电报。”
“消息是大前天的消息,是从黑婆罗洲到了大玉朝驻东云大使馆,又途径平海城总海关大楼的电报房转了一手,传到了焚天城理藩院的电报房,让太后那老妖婆耗费了两天时间批阅后,这才明令颁发给各省总督参阅的。”
相柳白蚨接过了黑衣男子递过来的电文,他漫不经心的说道:“能是什么大事?是东云人的矿场主,又挖了万人坑,埋了多少大玉朝的矿工……我,草!”
相柳白蚨扯着嗓子尖叫起来:“老李,你看看,你看看,你家那大侄儿,他,他,他……”
“北河仓一、南山满月,起义师,伐不臣,以清君侧!”
“你家大侄儿刑天鲤,公开打出旗号,是义师总军师!”
李魁胜正掏出一板用油纸包装的铜壳定装弹,装填在了手中步枪的枪膛中,东张西望的,想要找个靶子开两枪,看看这老旧步枪的性能如何。
听得相柳白蚨的叫声,他激灵灵一个哆嗦,手指一用力,‘巴勾’一声,一发子弹飞出,擦着相柳白蚨的头皮就飞了过去,将他脑袋上的大檐帽打得飞起。
相柳白蚨吓得一哆嗦,气得破口大骂。
李魁胜丢下步枪,一把抢下了相柳白蚨手上的电文,急匆匆的扫了一眼,然后逐字逐句的,认真无比的看了两遍。
“这小子,他,他,他,他怎么,就把自家本姓给打了出来?”李魁胜张开嘴,面皮莫名变得通红,他喘了几口粗气,喃喃道:“活见鬼了,侵占了黑婆罗洲的岛奴矮子,他们居然挥刀劈向了自家本土?”
“这小子,居然是那群东云矮子的总军师?”“这也就是说,这事情,是他在背后谋划?”
“他是怎么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