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独关,汉水派龙头,外号“双刀”,武功高强,但更强的是经商和人脉,据说是襄阳首富,家资巨万。
这种有钱有势的阔佬,自然不是一般人想见就能见到的。
不过以欧阳锋击杀宇文化及,遭隋庭海捕通缉、宇文阀悬赏的名声,已经可以报名拜访了。
“什么?欧阳锋登门拜访?”
当听到汉水派一个小执事报来的消息,钱独关整个人都不好了:
“哪个欧阳锋?”
“就是那个欧阳锋。”那执事满头是汗,声音也满是紧张惶恐:“在丹阳击杀宇文化及,遭隋庭海捕通缉、宇文阀重金悬赏的欧阳锋!”
“……”钱独关一阵无语,“素昧平生,我也不是隋庭走狗,那欧阳锋来找我作甚?”
“也许,是听说了龙头仗义疏财、慷慨豪爽的名声,前来打秋风求接济的?毕竟他现在正被通缉海捕,钱财或许不怎么凑手。”
“能正面搏杀宇文化及的大高手需要找人接济?随便劫几家大户,不就够他挥霍了?”
钱独关瞪了那执事一眼,沉吟一阵,说道:
“他态度如何?”
“还算和善吧?”
“既然和善,你为何骇成这般模样?”
“龙头,那可是打死了宇文化及的凶人啊!突然一脸和善地站我面前,我能不怕吗?”
钱独关又是一阵无语。
“龙头,见不见您赶紧给个准话,要不他在外边等得不耐烦,杀进来怎办?”
“……”
钱独关瞪了那执事一眼,说道:
“请他去大堂!不对,先把金波、凌风叫过来,再去请那欧阳锋进大堂!”
待那执事退下后,钱独关又思忖一阵,带着他惯用的双刀去了大堂,把刀藏到自己座椅后面,又步出大堂门外,作恭迎之状。
不一会儿,他的左右手“胖煞”金波和“金银枪”凌风带着各自兵器赶了过来。
“龙头,听说那个打死了宇文化及的欧阳锋找来了?”
“龙头,就咱们三个,怕是干不过那种凶人,要不再多召集些人手,把派里精英弟子都叫过来围攻?”
“胡说什么?”钱独关瞪了两人一眼,“人家有礼有节登门拜访,又不是打上门来,我汉水派堂堂大派,对待江湖上的豪杰,岂能如此失礼?”
手提一根浑铁棍,长得胖乎乎的金波一脸纳闷:
“那你叫我们过来作甚?”
“求个心安。”钱独关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们两个,都把兵器放屋里去,还有,别一脸敌意,和善点,挂点笑,别给本龙头招灾。”
金波、凌风面面相觑一眼,回身去了大堂,把各自兵器放到了兵器架上,再出来时,已挤出了还算和善的笑意。
没等多久,三人就见方才那报讯的执事,点头哈腰地带着两个人走了过来。
那二人一个是高大挺拔、英武俊朗、气度不凡的白衣青年,一个身着紫衫,头戴帷帽,腰悬佩剑,身段修长的女子,虽纱帘遮面看不清面貌,但观其气度,似也不是简单人物。
见此二人,钱独关顿时满脸堆笑,拱手迎了过来:
“宇文化及身为杨广鹰犬,不知为昏君做了多少恶事,天下人苦宇文化及久矣。欧阳大侠仗义出手,击杀宇文化及,真是大快人心!钱独关久仰欧阳大侠威名,今日一见,方知闻名不如见面,见面更胜闻名!”
金波、凌风也赶紧跟上去,拱手作揖:
“金波、凌风拜见欧阳大侠。”
我欧阳锋居然也混成“大侠”了!
欧阳锋心情有些微妙。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钱独关三人态度如此热情,他也不好摆出冷脸,拱手回了一礼,面露和善笑意:
“钱龙头客气。素闻钱龙头为人豪爽,慷慨仗义,今日一见,果是盛名之下无虚士。”
恭维客套两句,钱独关伸手延请,将欧阳锋、单婉晶迎进大堂。
分宾主落座后,钱独关又召侍女奉上茶水糕点,请茶一番,见欧阳锋不说来意,钱独关便主动说起了宇文化及相关之事:
“听说那宇文化及奉昏君之命寻找‘长生诀’,本已有了眉目,甚至差点就能把长生诀弄到手。幸亏欧阳大侠杀了他,要不然若真被他得到长生诀,献给昏君,叫昏君修得长生之术,这天下可真就永无宁日,百姓也真就要永陷水火了。”
欧阳锋淡然一笑,“长生诀倒也不是一般人能够修成的。纵叫杨广得了长生诀,他怕也修不成长生之术。”
“欧阳大侠说得极是。历来清修之士,哪个不是远离红尘,深山潜修?杨广酒色财气样样都是当世大宗师,真想瞎了心才敢奢求长生。不过话说回来,钱某最近却是听说,那长生诀已经有人练成了。”
“哦?”欧阳锋道:“不知是谁练成了?”
“据说是原本被宇文化及追杀的两个扬州小子,自称扬州双龙,一名寇仲,一名徐子陵,正是他们抢在宇文化及之前,得到了长生诀。宇文化及也是因为追杀他们,才撞上了欧阳大侠。”
钱独关看一眼欧阳锋脸色,笑道:
“有传闻说,那两个扬州小子还得了高句丽罗刹女欢心,自罗刹女处,得到了杨公宝库线索……此事不知欧阳大侠可有耳闻?”
“杨公宝库么……”
欧阳锋不知他提起此事作甚,端着茶杯抿了一口,不动声色微一颔含:
“略有耳闻。”
“和氏玉璧、杨公宝库,二者得一,可得天下。”
钱独关感慨道:
“这传言如今在江湖上流传甚广,不知多少有志天下的枭雄,都在积极追寻这两者的下落。和氏璧传言在慈航静斋手上,慑于静斋威名,枭雄豪杰们还不太敢打主意,可是杨公宝库今已无主,天下豪杰都对其欲得之而后快。高句丽罗刹女身怀宝库秘密,已成众矢之的,可笑她还浑不自知,居然还敢在中原晃荡,白白丢了性命……”
单婉晶闻言,忽然诧异问道:
“罗刹女死了?”
钱独关颔首道:
“不错。据说罗刹女不知为何,要带着寇仲、徐子陵前去洛阳,途经荥阳时遭了袭击,伤重而亡。出手之人,有说是瓦岗李密,也有说是近年来声名鹊起的‘影子刺客’杨虚彦,还有说是朝廷高手下的手,总之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去洛阳?
罗刹女恐怕是打算带着寇仲、徐子陵,去长安取杨公宝库,给她两个好大儿送一场大富贵的吧?
所谓去洛阳,恐怕只是故布疑阵、混淆视听而已。
欧阳锋心中暗忖。
单婉晶则叹息一声:
“可惜,还没和她打尽兴呢。”
她还想等罗刹女养好伤之后,再与其公平一战呢,没想到居然就这么死了。
好在听先生说,傅采林门下不只一个罗刹女傅君婥,还有两个弟子,虽排序在傅君婥之下,但剑术似乎比傅君婥更高,有机会的话,倒也可以找她们较量。
这时欧阳锋问道:
“罗刹女死后,寇仲、徐子陵练成了长生诀?”
“正是。据说傅君婥遇袭后,并未当场身死,带着寇徐逃进了嵩山,自此不知所踪。其后寇徐自嵩山出来时,已经有了一身先天真气,虽功力不深,但极精纯,与他们接触过的人便推测,他们很可能是修成了长生诀,否则以他们的年纪,不可能甫一练武,就有先天真气傍身。又因他们与罗刹女的亲密关系,世人都猜罗刹女临死之前,将杨公宝库的秘库告知了他俩。”
“原来如此。”欧阳锋缓缓颔首,“钱龙头消息倒真是灵通。不过钱龙头为何要与我说起此事?”
钱独关消息灵通并不令人意外,他毕竟是阴癸派的人。而以阴癸派利用青楼楚馆遍天下,连皇宫里都有卧底的强大情报网络,这世上恐怕真难有什么机密能瞒过阴癸派。
不过钱独关把这些消息告知自己,就让欧阳锋有些不解了。
两人交情,没深到这一步吧?
钱独关笑道:
“之所以与欧阳大侠说起此事,乃是因为钱某知道,欧阳大侠与那罗刹女和那两个扬州小子曾在丹阳打过交道,当时在场的还有宋阀公子宋师道。钱某以为,欧阳大侠或许会对那三人的近况有些兴趣,所以才借此向欧阳大侠讨个人情。”
“钱龙头有心了。”欧阳锋淡淡道:“这消息我确实略感兴趣。不知钱龙头想向我讨个什么人情?”
“是这样的,最近有个名叫跋锋寒的突厥人,据说击杀了武尊毕玄的大弟子,在草原混不下去,逃来了中原。可此子到了中原亦不安生,到处寻人挑战,且出手极其狠辣,凡是被他挑战过的,受伤致残都算好命,大多都给他杀了。受害者当中,就有钱某好友,大江联盟主江霸。钱某本欲为朋友报仇,奈何那跋锋寒武功极高,又极滑溜,钱某两次组织围杀都被他给溜掉,并且他还越战越强,越来越难杀……”
听到这里,欧阳锋已明白他的意思:
“钱龙头想请我杀跋锋寒?”
钱独关笑道:
“钱某冒昧,确实想请欧阳大侠仗义出手。毕竟我中原武人,岂容突厥蛮子肆意杀戮?若欧阳大侠能斩杀那突厥蛮子,钱某愿以重礼相酬。大江联也一定会奉上重酬。”
啧,一个二个,都想请我做杀手,我看上去像是那么嗜杀的人么?
跋锋寒武功虽然不错,但毕竟还没有完全成长起来,就他现在那两下,欧阳锋就算年纪跟他差不多,也算是以大欺小了。
话说回来,跋锋寒的武功,是纯粹从杀伐之中历练出来的,尤擅生死斗,倒是可以作为单婉晶的磨剑石,为她击杀边不负积累些资粮。
当下欧阳锋用茶杯盖刮了刮浮沫,淡淡道:
“此事我可应下。但我不需钱龙头或是大江联给什么酬劳,只需钱龙头送我一个消息。”
钱独关精神一振:
“什么消息?”
欧阳锋淡淡道:
“阴癸派长老,魔隐边不负的行踪。”
此言一出,金波、凌风脸色顿时微微一变——这两人也跟阴癸派关系不浅,虽不是正式的阴癸派弟子,但也算得上外围骨干了。
钱独关倒是面不改色,只一脸纳闷地说道:
“欧阳大侠此言从何说起?钱某虽然因着生意大,人脉广,消息还算灵通,对阴癸派也略有耳闻,但钱某乃是正经生意人,组建这汉水派,也是为了做生意,实在不曾与这等阴邪诡诈、神秘莫测的邪魔门派打过交道。这阴癸派长老级人物的行踪,欧阳大侠寻我打探,却是……”
“钱龙头。”欧阳锋打断他话头,语气认真:“莫要误会,我并不是在与你商量。”
“欧阳大侠……”
钱独关刚说四个字,眼睛就忽地一突,脸上浮出一抹震惊错愕。
不仅他这样,一直紧张盯着欧阳锋的金波、凌风也是两眼大瞪,神情震惊之余还有些茫然。
因为欧阳锋手中忽然多了一把刀。
一把刀锋纹理宛若雪花,从首至尾约摸三尺七寸的长刀。
怎么会有刀的?
他方才进来时,明明手无寸铁,身边的紫衣女子也只佩了一把剑,那么大一把刀,他究竟是怎么变出来的?
“钱龙头。”
钱关三人正自震惊,欧阳锋已提刀起身。
“素闻钱龙头擅使双刀,乃当今武林少有的刀法名家。我亦有一刀,请钱龙头品鉴。”
话音一落,欧阳锋已然举手,挥刀,一斩。
当欧阳锋举刀之时,钱独关双手已闪电般向椅后摸去,要去拿他的双刀。
金波、凌风则起身飞扑向兵器架,欲取各自兵器。
然而三人动作刚刚做到一半,一道莫明寒意便已弥散开来,充斥整个大堂。
此寒意不仅冷彻骨髓,更是直抵心神,当寒意降临之时,钱独关、金波、凌风三人动作齐齐一顿,浑身冰冷,牙关打战,心灵亦被寒意冻彻,似连念头都难以运转。
惊寒刀法,三绝杀之,周天寒彻!
铮——
三人动作一顿之际,悦耳刀鸣响起,一道长达三丈的森寒刀芒自欧阳锋长刀之上喷薄而出,直斩而下。
刀芒自上而下斩落,掠过房梁,擦过屋顶,划过钱独关身后的墙壁,又顺势斩过他身侧的小案,最后劈落在地。
一刀终结,刀芒收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