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乐声越发接近小楼,她心情便也愈加紧张,待至乐声在小楼前停下,她整个身子都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呼吸也好一阵凝窒。
跟着嘻笑声、说话声、喧闹声自楼下传来,又过一会儿,楼梯处传来抱琴轻盈雀跃的脚步声,后边跟着欧阳锋那熟悉而沉稳的步伐节奏。
林朝英愈加紧张,心儿怦怦乱跳着,只觉几乎无法呼吸。
可是当脚步声在她房门前停下,抱琴蹦蹦跳跳地进来,牵起她手里的红绸,道一声:
“小姐,新郎来啦!”
林朝英心中的紧张,又霎时不翼而飞,只余浓浓的幸福萦绕心头。
她盈盈起身,顺着抱琴的牵引,步履轻盈地向着门口行去。
婚仪不仅简陋,还有许多不合礼法之处。
不过在场众人,似乎没几个重视俗仪的。
身兼伴郎、司仪、鼓吹等多职于一身的黄药师,更是个离经叛道鄙视礼教的叛逆少年,所有不合礼仪之处,统统无视之。
于是,贴身侍女兼宗门大弟子牵着红绸,带着新娘出了房门,把红绸交给了新郎。
新郎接过红绸,牵着新娘下了楼,到了竹楼门口,又在黄药师为首的众人起哄下,一把将新娘打横抱起,施展轻功,向着宗门驻地那边飞掠而去。
这作派,不像新郎迎亲,倒像是匪首抢亲。
黄药师哈哈大笑着,身形起落紧随在后,抱琴飞奔纵掠,只落后黄药师半步,其他弟子们大呼小叫,各展轻功,敲锣打鼓跟在后边,紧追不舍。
当欧阳锋抱着林朝英回到宗门驻地,留守在此的几个弟子,立刻在门前撒起谷豆。
欧阳锋顶着弟子们洒下的稻谷、豆子、铜钱,将林朝英抱到瓦屋大堂中,来到双方长辈灵牌前。
黄药师飞快赶到,把玉箫往腰带上一插,转眼化身司仪。
等抱琴、何松等陆续赶到,黄药师清了清嗓子,朗声道:
“吉时已至,燃烛、焚香、鞭炮、起乐……”
红烛点亮,线香燃起,门外鞭炮噼啪,锣鼓唢呐一并奏响。
热门喜庆的氛围中,黄药师又朗声道:
“新人拜祖先!”
这时节,还没有后世的“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此时的拜堂礼,只需在堂中礼拜祖先,之后的夫妻交拜,则是在洞房中完成。
欧阳锋将林朝英放下,两人各执红绸一头,对着堂中灵牌并肩跪下礼拜。
完成拜堂礼后,黄药师又吆喝一声:
“礼毕,新人入洞房!”
抱琴笑呵呵过来,与黄药师一道,将新人送进后方新房。
离开新房之前,黄药师还不忘提醒欧阳锋:
“欧阳兄,可别只顾着沉溺温柔乡。与你的新娘子喝过合卺酒,你还得出来答谢宾客,陪我们畅饮一番的!”
欧阳锋道:“我戒酒了。”
黄药师不管,郑重道:
“今日大喜,必须破例!”
说罢背着双手,大笑离去。
抱琴对着欧阳锋娇憨一笑,做了个不明所以的手势,退出去带上了房门。
新房中只剩下一对新人。
欧阳锋拿玉如意挑下林朝英的盖头,就见烛光之下,头戴华美凤冠,身着大红嫁衣的新娘子,浑无半点平日里的清冷,她含羞带怯螓首低垂,淡妆点缀的玉颜娇美不可方物。
欧阳锋凝视新娘一阵,牵起她的手,微笑道:
“该喝合卺酒了。”
林朝英轻嗯一声,随他起身,来到桌前。
桌上摆放着两只酒杯,杯脚以红线相连,欧阳锋斟上两杯水酒,端起两只酒杯,将一只递给林朝英。
林朝英双手接过,与欧阳锋交杯对饮。
饮过合卺酒,林朝英视线粘在欧阳锋身上,明眸之中,忽地浮出一层朦胧水雾,唇角却又微微翘起,浮出浅浅柔柔的笑意,柔声唤道:
“夫君。”
婚礼既成,诸般奇异滋味涌上心头,所有紧张忐忑、患得患失、扭捏羞赧,霎时一扫而空。
欧阳锋也凝视着她的眼睛,唤了一声:
“娘子。”
完了觉得这称呼有些不惯,便说道:
“以后还是叫你林姐姐,更亲近。”
“随你。”林朝英嫣然一笑,轻轻推了他一把,“该去答谢宾客了。”
“不急。”欧阳锋说着,解下她那沉重凤冠,令她柔顺青丝瀑布般倾泻而下,垂至腰际。
又将她轻拥入怀,俯首噙住她红唇,细细亲吻一阵,直至她眼波迷离,面红似火,方才停了下来。
他捧着她脸颊,拭去她眼角一抹泪光,又在她额头轻轻一吻,道一声:“很快回来。”
便出了新房,答谢宾客去了。
林朝英手按心口,深深呼吸,坐到床头,从枕头下取出一卷图册,略微翻看几页,便羞得满脸发热。
她轻轻咬了较唇瓣,把图册放到桌上,还特意摊开了一页,打算等欧阳锋回来后,叫他来参阅那图册。
于是,当小半个时辰之后,欧阳锋略带着几分酒气回来时,就见林朝英双腿伸得笔直,端端正正仰躺在那织着鸳鸯交颈彩绣的喜被上,双手交迭按着小腹,双眼闭合一动不动。
虽大红嫁衣未解,脚上也裹着洁白罗袜,但瞧瞧她那红唇紧抿,长睫轻颤的模样,再看看桌上那摊开了一页的画册,欧阳锋便知她作此姿态,究竟是什么意思。
无非是任君采撷而已。
欧阳锋暗自好笑,过去拿起图册翻看,就见这彩印图册画工精湛,人物神态惟妙惟肖,精彩细节纤毫毕现,乃是一册足以传家的教育书藉。
他认真观摩一阵,又去到床头坐下。
当他坐下时,能明显感到,林朝英娇躯不自禁地颤抖了一下。
“林姐姐看过那图册了吗?”
“嗯。”沉默片刻,林朝英才以微如蚊蚋的声音说道:“只是看了一点点。”
“那可不够。”
“为,为何不够?此事本就是男儿作主,女儿家,不是只需稍作了解便可吗?”
“可你放在桌上的图册中,也有不少是女儿家主导的。你难道没有看到?”
“……”林朝英又沉默好一阵,才羞不可抑地说道:“反正,反正今夜由你作主。”
毕竟是未经人事的新嫁娘,又是面薄易羞的性子,瞧着她这般窘迫模样,欧阳锋也不欲在这新婚之夜为难她。
素女经、洞玄子、密宗欢喜禅的那些功夫,还是以后再慢慢与她参详吧。
今夜,留给她一个足够美好的回忆即可。
于是欧阳锋抬起手,指尖轻抚着林朝英细腻脸颊,低语道:
“好吧。那我来为林姐姐宽衣?”
见林朝英绷着身子,轻轻点了点下巴,欧阳锋便除去她罗袜,露出玲珑美脚儿,又缓缓解开了她嫁衣衣襟。
当身上衣裳尽去,林朝英忽又羞声低语一句:
“蜡烛。”
“蜡烛?”
“蜡烛还亮着。”
“当然要亮着。熄掉的话,怎生看得分明?”
“可是……”
“没有可是。”
欧阳锋不容置疑地说着,细细欣赏一阵林朝英那冰肌玉骨、纤侬合度的无瑕娇躯,之后,便将那雪腻酥香紧拥入怀。
烛泪潺潺,烛光摇曳。
新房之中,风疾雨骤。
倏地,宛似啜泣的呜咽骤起,似悲鸣,又似欣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