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别广平似乎被噎了两秒,才讪讪道:“你阿姨叫我问问你周一的安排飞机?你回北城了?"
“是来,不是回,“别枝纠正完,又耷下眼帘,“我来给我妈上坟。”
别广平在对面呼吸不平了几秒,换个时候他大约早忍不住拿出他当父亲的威严来训斥两句了,不过听见后半句,他就又逼着自己压下火气
“你是自己一个人回来的?”
别枝顿了下,下意识地往旁边撩起眼,看向自己的男朋友
男朋友长得过于出彩,即便是走在航站楼里,来往的旅客行人间总是有被他的长相招惹了眼神的小姑娘们,或单个,或两两议论着,频频朝他回头
庚野是全然不在意的,也半点偶像包袱没有,顶着一张帅得天怒人怨的脸,漫不经心地打呵欠凌长清绝的眉眼下,毫不掩饰的黑眼圈十分明显
——
上个月底cn飞行俱乐部通知入职,庚野在北城待了两天,直到昨晚,半夜的飞机才从北城赶回山海市。今天一早,他就要再陪着别枝飞回来
得知此事的林哲毫不客气地开了嘲讽:“陪睡不够,还得陪飞。不到24小时还额外折腾一个来回,咱们庚机长可真行。
庚野对此番言论不屑—顾,就洋洋回了条语音:“你个单身狗,懂屁。林哲差点气死
虽然昨晚只睡了俩小时,困得要死,但庚野乐得折腾。能提前半天看见别枝,让他觉着自己的寿命都跟着延长了一天,这点快乐确实不是林哲这种单身狗能理解的
不过别枝也不太理解,尤其是今天一早在单元楼下看到庚野那副靠着墙根随时能睡过去的模样眼底乌色分明,别枝看得都有点心疼
她想说这次干脆不要他陪了,让他在家休息然后某人怎么说的来着….
“不行,“坐在去机场的出租车里,庚野靠在她肩里,半阖着眼,声音倦懒低哑,“就这么鸽了
丈母娘第一次见面,万一她不喜欢我了怎么办。
别枝没忍心告诉他。按照林雪棠的成长环境和家庭观念,她如果在世,能见得到庚野本人,那喜欢他的概率大约也是趋近于零的。
“别枝?”别广平略沉下去的语调,将别枝飘远的思绪勾了回来与此同时,她视线里,困得眼皮都睁不开的庚野侧过脸,对上了她没来得及挪开的眼
大概是周遭那些视别枝于无物的目光实在惹得他有点烦了,而女朋友望着他发呆的眼神又实在太可爱,庚野没忍住也没想忍—
他忽然弯下腰,在女孩唇角轻亲了下
别枝:"!"
猝不及防被愉袭了。
而且不等推拒,某人已经得逞地勾回肩背,看着满意又愉悦得不行——周遭被伤害的单身狗们的目光立刻纷乱地挪开了
别枝慢吞吞咬了下唇角,暖过庚野,才转回手机里:“不是。别广平皱眉:“什么?”
“我说我不是一个人来的,“别枝握紧了庚野的手,“还带了我男朋友。
...
走在她身旁,青年那张清凭侧颜上,薄薄的唇线扬起个分明的弧度
不知道是不是别广平对她有男朋友这件事太没心理准备了,连来意都没说,那通电话就匆匆结束。
从机场出来后,庚野带别枝到了他在北城的住处那片社区坐落市中,紧邻长安街,典型的繁茂流金地,看起来也些年份了
见庚野对北城似乎轻车熟路,别枝本来就有点意外,得知他在这边还有房产后,她就更神色古怪了:“你是有过打算,要在北城定居吗?”
“没有,"庚野同别枝到了门外,“偶尔有需要,会过来一趟。
庚野说这句话时,神情和语气都有种叫别枝熟悉的冷淡。她若有所感地回眸:“有需要?
庚野解了门禁,替她扶门,他懒着眉眼回身:“老头...我爷爷住北城别枝恍然,并决定假装没听见庚野前面那个出口了半截的大不敬的称呼
只是她这边刚要进门,迎面就先撞见了玄关内闻声赶过来的,一位家政阿姨打扮的中年女人。对方望见别枝,一惊:“你是
没说完,就看见了别枝身后替她拦着门的庚野,那一惊立刻转作一喜:“野哥儿?你什么时候回北城来啦?老爷子还不知道吧?“
别枝:“?”
进门几分钟后,别枝弄明白了大概情况
屋里这位曹阿姨是跟在庚家多年的老人了,性格爽利,知根知底,庚野爷爷安排她每周末过来给庚野这座空置的房子打扫打扫卫生
赶巧,这周末就撞上了。
庚野似乎对这事颇有微词,但到底没朝曹阿姨一个做不得主的发火,只一通电话拨到了他爷爷那儿,爷孙俩隔空对峙战火纷飞
别枝在旁边看热闹
她少见庚野这副模样,很像是从孤高冷傲的头狼突然变回了炸毛的幼狼——莽撞,张狂,好斗,凶悍满身的狼毛都像钢针一样竖了起来,随时一副要扑上去的战备状态。
旁人看他这副模样,大概怎么看怎么怕
别枝却只觉得太可爱了
——情侣滤镜有八百米厚。
那通电话结束得有些猝然,别枝看热闹的行径就被庚野逮了个正着庚野把别枝拖到身前,想欺负她来着,却反被她亲了几下就哄去床上。
“乖乖补觉,”别枝把被子都给他拎上来了,“我可不希望后天带只能描去见我妈妈。
庚野气笑了,抱着她亲了好一会儿,才把人放走。别枝离开卧房前,给他拉上了遮光窗帘,掩好被角,这才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
曹阿姨在餐厅列晚饭的备选菜单
见别枝出来,她把刚倒好的玻璃杯里的山泉水给别枝送过去:“别小姐,你跟野哥儿是不是高中同学呀?“别枝有些惊愕:“他提起过吗?”
“嗨,野哥儿不跟我们说这些,只是家里都知道,野哥儿有个念念不忘的姑娘,高中末认识的毕竟当初因为你的事儿,野哥儿和老先生在宅子里吵得可凶…
说到一半,曹阿姨慌忙捂住了嘴,“你瞧我这,见野哥儿回来一趟,太高兴了,什么都往外说。别小姐你千万别往心里去,不然野哥儿知道我在你这儿摆弄这些话,该发火了。
别枝却有点惜:“庚野爷爷知道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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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当然的咯,”曹阿姨想都没想,“要不是因为别小姐你,野哥儿当年哪可能听老先生的话,乖儿乖儿地进什么飞行部队哦?
“因为...我?”
“是呀,那野哥儿跟老先生犟了这么些年,那可是他头回服软。后来我们才晓得,他是为找不见你,实在没办法了,才求到了老先生跟前来。
曹阿姨叹了口气。
“老先生也是心狠哪,明知道你出了国,还是拿你的去处这事儿,逼着野哥儿过了招飞,进了部队。在役军人哪能出国啃,老先生分明是特意的,等入伍通知下来,知道野哥儿没退路了,他这才跟野哥儿摊明,说你出了国了。
不知道想起怎样的一幕,中年女人面露不忍:“我从野哥儿十二岁被领回来就照顾他,什么时候见他跟那晚上似的,难受成那个样子..…一晚上家里砸得稀里哗啦,闹得鸡犬不宁,我都怕他跟老先生拼了命…..
别枝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只是稍想象了庚野彼时操着一丝希望却又被彻底埋进绝望里的心情,她都觉着脑海里震荡得空白,心口涨涩又酸疼。
难怪他明明考上了飞行学院,却没读完
难怪他那样最散漫,难驯又不服管教的性子,竟然会“想不开”地给他自己捆上锁链,套上脖套,任人牵制着进了部队人,去磨脾气砺心性
庚野那样桀驁的性子,在处处讲规矩守方圆的部队里,不知道要多吃多少屈和苦。他那些年会是怎么过来的呢….
别枝越想越难过,呼吸都有些不畅
“我猜,老先生那会儿也是不想野哥儿这样找你,等你,"曹阿姨摇头,“不过现在没事儿了自打野哥儿进icu那一趟,给老先生吓坏了以后,他——“
“i……”
别枝面色苍白地抬眸,“庚野什么时候进过ic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