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搭着王子虚的肩膀,有意无意地把他往外扭,一个太极式旋转,就要把王子虚的手抽离纪少飞的控制,纪少飞当即在心中怒骂这老狐狸,简直为老不尊,他不肯退让,连忙跟进道:
“我确实是承房老师的教导,现在老师已经半退隐,正该我这样年轻一辈继承老师的遗志……哦说错了,是意志。我们《间》杂志正缺一个长篇连载栏位,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纪少飞和房瀚霖当场上演师徒反目戏码,明褒暗贬、阴阳怪气、推拉摇移,各种招数使了个遍,王子虚夹在其中苦不堪言。
石同河看得甚是没趣,默默起身,说:“我先出去了。你们研讨会……加油。”
房瀚霖跟他打了个招呼,就目送他离去,看着石同河的背影,心中有几分狐疑,皱起眉想了想,又放下眉头。
多年编辑经验,让他在听到陈青萝说“石同河”推荐的那一刻,感到有些蹊跷,尤其是王子虚和石同河之间,状态十分不对。
如果石同河推荐了《石中火》,他不会在听到这个名字时表现得一无所知,更不会和王子虚一句对话都没有——石同河不主动跟王子虚说话也就罢了,王子虚甚至都跟他招呼都没打一声——一般这种级别的前辈提携,那后辈可是要感恩半辈子的呀!
不过,这关他这个半退隐的编辑什么事呢?
作家之间打得再厉害,也不管编辑部的事,他们不参与作家间的恩怨,发点战争财,多收几篇稿子,倒是很有兴趣。
石同河走出门,有几分落寞,司机正蹲在坛旁抽烟,看到他,摁熄了烟头,拍拍手走过来。
“老师,要走了吗?”
“先去酒店等吧。研讨会开完再走。”
“好的。”
他正准备上车,山路下面,两个学生骑自行车上来,为首的看了石同河一愣:“爸。”
“嗯。”石同河看着石漱秋,只是冷淡地应了一声,语气不算好。
石漱秋比较敏感,眼神摇晃一阵,问:“爸,那个……”
“我知道。”石同河打断他的话,“你研讨会好好表现,不要分心。”
“嗯。”
父与子的默契,让两人无需多言,甚至不需要说出关键词,就交换了信息。
石漱秋知道他已经知道了,他也知道石漱秋知道了。
石漱秋心情有些糟糕。他也好,石同河也好,之前根本没有将王子虚当过对手。哪怕知道对方想要参与翡仕文学奖的竞争,也没有这样想过。
王子虚的稿子的事情,本来只是顺手为之。他有些气不过丢了面子,石同河也只是简简单单打过两个电话,对于他们来说,只是生活中无数细碎片段当中的一个。
那之后,对于王子虚的编排和奚落嘲讽,石同河都不知情,他也只是稍微引导了一下。没想到,一夜之间,突然对方就成了一个需要重视的人物了。
如果早知道这样,何必树敌呢?
石漱秋有点郁闷。
石同河走后,章畴从后面凑过来:“老石,伯父怎么了?怎么看着有点不高兴?”
石漱秋一皱眉,不耐烦地开口道:“你别管。”
说完,又叹了口气,说:“你进去吧。”
章畴不知道王子虚登了《获得》的事,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提醒这个小弟注意。
……
王子虚好不容易才从众位编辑手里溜出来,遥遥看到陈青萝的背影,他率先跑过去,在一旁坐下,低声说:
“这样得罪郝成梁,是不是不太好?”
陈青萝斜眼看他,没好气地说:“你怂了?”
“不是,我是说,你本来跟他无冤无仇的,为了我得罪他,会不会影响你以后发表作品?”
毕竟郝成梁也不是一个刚入行的编辑,这样的人,你得罪了,人家人脉遍地,指不定在不知不觉间又连带着得罪了谁。
以前他觉得,只要小说写得好就够了,自从吃了这一次亏,他才知道被人针对有多难缠。他是真担心影响到陈青萝,心里挺过意不去。
陈青萝冷“哼”了一声,语气软化不少:“不用你管。”
“我担心……”
“不用你管。”
“……”
突然之间,王子虚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也是陈青萝坐在自己右边,也是一样的座位。
陈青萝也是一样的犟种且臭脸,说着“不要你管”。
简直就好像……
回到了高中时节。
“我就管。”他脱口而出。
“就不要你管。”陈青萝不甘落后地跟进。
“我就管。”
“就不要你管。”
“两位……”一个女老师不好意思地走过来打断这场孩子气的吵嘴,对王子虚说,“麻烦问一下,您的座位是在这里吗?我在名单上好像没看到你的名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