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人的情感是如此的直白而又炽烈,就像是一颗根本不给人留下任何反应的时间,直接照着脸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砸过来的、带着过于明亮的光和热的巨大球体,至少托纳蒂乌整个神在这一刻,觉得自己几乎要被给直接砸懵了,大脑是完全下线宕机的。
他面上那种惯来都会拥有的温和的笑容都在这一刻消失的无影无踪。太阳的神明紧紧的拧着眉,看上去像是遇到了什么比起世界下一秒就会在眼前毁灭还要来的更为恐怖和费解的事情。
“苏耶尔……”金发的神明几乎是下意识的念着面前的少年人的名字,然而就连他自己或许都不知道,眼下应该说点什么才好。
——就像是苏耶尔诞生在第五纪元的末端一样,托纳蒂乌也同样是诞生在第四纪元的尾巴。
他度过了第四纪的一小段的时光,然后又经历了一整个漫长的第五纪元。时间在太阳的神明这里已经变成了最微不足道的东西,但即便是在如此漫长的时间当中,这也是第一次有谁仅仅只凭借着一句话,就能够让托纳蒂乌心神失守,流露出少有的失措来。
从严丝合缝的紧扣的双手间传来的温度唤醒了托纳蒂乌的神智,有朝一日,作为太阳的化身的他,居然也会觉得有什么的存在是如何的炽热滚烫,几乎让他难以招架。
托纳蒂乌那与金灿灿的日光同色的纤长睫毛轻微的颤动了一下,随后,年长者像是才终于从这样巨大的冲击当中开始逐渐的抽回自己的理智,思维重新上线,并且开始要反过来掌握自己在这件事情当中的主动权。
“……苏耶尔。”托纳蒂乌的语气听上去近乎是在叹息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我为此已经思考了很久。”苏耶尔的面上笑容不变,他丝毫不畏惧和退让的直视着托纳蒂乌的眼眸,仿佛这样就能够将自己内心的情感全部都用最直接的方式传递给托纳蒂乌,好叫他知晓,“而现在,我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并且站在了这里——托纳蒂乌,这就是我给自己的答案。”
托纳蒂乌几乎是立刻的就想起来了此先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面,苏耶尔总是躲着自己走的行为。
所以……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苏耶尔的心头就已经开始产生了这种朦胧的意识吗。
身为众神之主,执掌整个第五太阳纪数千万余年,托纳蒂乌经历过太多、见过太多,这世界上的绝大多数的事情落在他的严重,其实都与通透无异。
当原本蒙在眼前的迷雾被除去的时候,他自然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其下的所有的关窍。
难怪那一段时间里面,苏耶尔总是避着自己……托纳蒂乌颇有些无奈的想。
然而在思考来自于苏耶尔的这一份感情之前,托纳蒂乌更先一步从心头升起的,却是一种心疼与叹息。
……所以那一段时间,苏耶尔尝尝魂不守舍,也畏惧于同他的接触,是因为在意识到自己的这一份“喜欢”的心意之后,被吓到了吗?是担忧他们之间的关系会因此而改变,于是陷入了某种惶惶不安之中吗?
尽管明白这不过是自己的联想与猜测,但是只要一念及苏耶尔曾经有可能为了这样的事情而黯然神伤、整日忧心,托纳蒂乌就觉得自己的心也仿佛跟着颤了一下。
这是他疼爱的孩子。无论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什么样的理由,托纳蒂乌都并不希望看到从少年人那一张本该是意气风发的脸上,出现任何伤心或者失落的表情来。
而苏耶尔,大抵也是知道这一点的。
于是他仗着来自于托纳蒂乌的宽容,朝着对方更进一步的逼近。——他来的时候,托纳蒂乌是坐在长榻上的,两个人一站一坐,倒是让原本的身高差颠倒了过来。
苏耶尔依旧扣着托纳蒂乌的手,屈起一条腿来压在了床上,朝着托纳蒂乌非常近的靠拢了过去。
“你答应过我的。”他这样近乎蛮横而又无礼的要求道,像是一个不管不顾的小流氓,就是执拗的要求年长者必须为此而给出一个答案来,并且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在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因为苏耶尔觉得自己也实在是没有需要觉得过分的理由。
苏耶尔曾经在无数个夜晚扪心自问,他究竟是因为什么才会对托纳蒂乌动心。——起初,少年觉得自己这实在是一个过于大不敬的想法和行为,但自从有了那样的心思之后,他就无法不去回想自己和托纳蒂乌之间相处的点滴,那些本就亲近的举动在“别有用心”的苏耶尔眼中也被赋予上了不同的色彩。
最后,苏耶尔大彻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