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士宏虽然是心腹,政务能力却有限,且内阁目前这些老?臣,资历名望足够,能耐也不俗,但裴浚还缺一个敢给他做马前卒的干吏。
怎么办,早前他将贪污的吏部右侍郎拖下?水时,提拔了一位行大礼议之争的先锋,名唤王琦帧,他立即将王琦帧给调入内阁,王琦帧为?人机敏,行事也足够狠辣,城府手段一样都不缺,更重要的是他在朝中没有根基,靠得就是裴浚的宠幸,裴浚不方便做的事,全是王琦帧替他料理。
至此,内阁彻底握在裴浚手中。
新一任内阁阁老?被任命,大晋朝正式进入“三?王”时代。
王舜刚从吏部调任户部,没了原先的如鱼得水,底下?的人也不趁手,自然是一阵焦头烂额,果然皇帝是怕他在一个衙门?待的太久,培养出心腹,又让他挪一挪窝。
王淑玉的父亲王焕呢,正式掌管吏部,为?了女?儿前程,少不得要好好干出一番业绩,是以绞尽脑汁行吏治改革,要肃清朝野的弊政。
王琦帧就更不消说?,简直是裴浚的走狗。
杨元正一走,整个朝堂都知道变了天,新天子是个位实干的明君,想要保住官衔除了认命干活别无他选,是以近来朝堂上下?一心,整个大晋称得上欣欣向?荣,蒸蒸日上。
裴浚是舒坦了,却也不舒坦。
每日回到养心殿,只觉无趣。
底下?的人盘活了,反而没了他这位皇帝什?么事。
他有的时候整夜坐在御书房出神。
明明殿内没有她?任何痕迹,可看着哪儿哪儿都像有她?。
袁士宏自然要操心他的婚事,下?朝后?便循着那道高大身影,跟进养心殿进谏一番。
“朝政如今是顺风顺水,您也没旁的可忧心的了,立后?封妃的事是不是该提上日程了?您若实在没有喜欢的皇后?,好歹先临幸一两名妃子,先诞下?皇长子,也好叫朝野安心哪。”
裴浚百无聊赖靠在龙椅,白?皙手指轻轻弹着那串猛犸牙珠子没做声。
他想起了吃避子丸的李凤宁。
她?若没有吃避子丸,这会儿是不是怀了孩子,正倚在他怀里?撒娇?
韩子陵有什?么好,她?非惦记着?
他的宸妃不比永宁侯府的世子夫人风光?
她?知不知道只要他一声令下?,那永宁侯府顷刻可成灰烬。
一股浓烈的酸楚涌上胸膛,戳不破吐不出,抑在喉咙出不了声。
那张脸跟刀刃一般锋利,罩着一层铅白?。
柳海晓得他心里?难过,默默摆摆手示意袁士宏退出去。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养心门?,袁士宏看着暗沉的天色,叹了一声,
“陛下?怎么了?看着像是心事重重。”
柳海苦笑,“袁阁老?不知道吧,原先这养心殿有一名女?官,名唤李凤宁,得了陛下?恩宠,后?来犯了事被陛下?发落出宫,可陛下?就幸了这么一位女?子,别的看不上眼?,这不,苦了自个儿。”
袁士宏连连纳罕,“这么回事啊...”老?首辅忽然想起什?么,摇头失笑,
“哎,倒是像极了当年?的献帝陛下?。”
柳海也是湘王府的老?人,当然知道献帝,也就是裴浚的父亲,专宠了湘王妃一人,早逝的两位公主与裴浚均是王妃所生,身旁连个通房都没有,称得上专情。
“实在不行,想法子把人弄回来吧。”袁士宏道,
柳海摊摊手,“甭提了,没用,那头不肯,这边也不低头,僵着呢。”
袁士宏连连咋舌,别看袁士宏在朝中德高望重,人人称他一句帝师,他实则是位妻管严,“赶明儿我劝劝陛下?,跟谁犟都不能跟女?人犟。”
柳海连忙拱手,“哎哟,这话也就您老?能说?,您赶紧劝劝吧。”
翌日,袁士宏与王琦帧有事启奏,商量起给献帝上尊号的事,却被裴浚拒绝,
“此事不急,容后?再议。”
王琦帧惊讶地看了袁士宏一眼?。
裴浚跟杨元正最大的分歧不就是追封献帝一事么,眼?下?杨元正退出中枢,正是给献帝上尊号最好的时机。
裴浚姿态雍容,“两位爱卿稍安勿躁,此事朕心中有数,不必焦急。”
皇帝素来有主意,且行一步算三?步,他们二人只能收住心思,搁置不提。
恰至酉时,天气冷了,天色暗的也快,柳海着御膳房传膳,等待的空隙,君臣开始闲聊。
袁士宏便问起王琦帧的家事,“早些日子听说?有人给行知送了几?房小妾,被行知拒绝了,这是何故?”
王琦帧在朝中风头无二,在家里?可谓是个龟孙子,他哭笑不得,
“阁老?休提,此事实在是丢脸,家有母老?虎,将人打?发不说?,连着我也被她?一脚踹下?床,睡了几?日冷板凳呢。”
裴浚闻言顿时嫌弃极了,“爱卿也是我朝二品大员,何至于在家中这般窝囊。”
王琦帧起身拱袖,满脸惭愧。
袁士宏却哈哈一笑,“你与我是不遑多让,我家那位虽不凶悍,却本事了得,不声不响就镇住了府内上下?,我若是不听她?派遣,可别想尝一口小酒,偷得一分闲暇。”
裴浚闻言不做声了,袁士宏的妻子裴浚并不陌生,算得上他的师母,是位极为?雍容端雅的妇人,裴浚素来敬重,不好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