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宁病得并?不严重,只是?有些流鼻水,老太医鞍前马后看顾,三日?后便痊愈了。
她来到养心?殿见裴浚。
照旧穿着那身绛红的女官服,头戴乌纱帽,眉眼低垂,恭敬地请安。
与平日?的鲜活明快,判若两人。
裴浚觉着他能被李凤宁给气死。
过去见他,她从不戴乌纱帽,怎么好看怎么打?扮,而眼前这顶乌纱帽又宽又大,能将她发髻额尖遮住,唯露出那张雪白的小脸,显得人刻板无趣。
他将手中狼毫一扔,净了手,大步往罗汉床上?坐下,随后朝她冷声吩咐,
“过来。”
凤宁余光瞥见他的动作,慢腾腾挪了几步。
裴浚伸手将她整个人拽过来,另一只手从她腰下穿过,将人扣在了怀里?。
“还生气呢?”动作虽有些强横,落在耳边的语气却?还算温柔。
凤宁拘谨地坐在他腿上?,长睫倾覆遮住水杏眼,像是?不再?流淌的山泉,人还是?清澈的,就是?不灵动了。
“臣女也不想生气,生气对身子不好,可?就是?控制不住。”
这话倒是?像她。
裴浚忽然没脾气了,抬手拂了拂她发红的眼尾,语气放软,“朕没想把你牵扯进来,是?你恰好撞上?此事,至于章佩佩,既要?逼太后让步,又要?名正?言顺,且断了她为后的念头,这是?最便捷的法子。朕是?天?子,当以大局为重,你可?明白?”
得知李凤宁帮着章佩佩夺国玺时,他有过那么一瞬的迟疑,但那一线迟疑转瞬即逝,在他看来,即便事后李凤宁生气,也不要?紧,他清楚地知道这个女孩子心?里?眼里?都是?他,生一会?儿气,哄一哄便好。
裴浚抬手将那顶碍眼的乌纱帽取下扔开,慢慢将人往怀里?拥,温声道,
“凤宁,想要?什么,朕准你。”
“要?不朕明日?带你去上?林苑骑马?”
他这样低头哄她,是?从未有过的事。
换作过去她一定很高兴吧,但此时此刻,她发现自己的心?跟古井似的,已经拨不动了。
她慢慢侧过头,避开他指腹的摩挲,额尖靠在他胸膛,低声哽咽,
“凤宁什么都不想要?....”
裴浚有些无奈了,看来他还是?低估了章佩佩在她心?里?的分量。
“李凤宁,你难道就乐意看着朕娶她为妻?”
凤宁红着眼反驳,“我不乐意,您难道就不娶别人了?”
裴浚被她堵得哑口无言。
他抚了抚她通红的鼻尖,软声下来,“朕现在没有这样的心?思,朕现在只有你一人。”
现在不娶,不意味着将来不娶。
有一就有二,渐渐的她容颜老去,他怕是?不记得她是?谁了。
这皇宫诶,忒没意思。
“陛下.....”凤宁在他怀里?抬起眸,慢慢与那沉湛的视线相交,“臣女想跟梁姐姐那样,一直做女官,不想进后宫,可?以吗?”
女官至少行走自由,偶尔还能出宫,入了后宫,无论是?永寿宫还是?延禧宫,哪个又不是?一座华丽的牢笼。
她不想进去,一点都不想。
什么位分名分现在于她而言是?束缚。
她能甩脱一些是?一些。
裴浚脸色显见沉下来,眼神像是?攫人的旋涡,深不可?测。
“李凤宁,若有了孩子呢?”
凤宁突然噤声了,眼神也跟着定了下。
孩子?
那夜在城墙,他告诉她,想让她生个孩儿。
那颗向往自由的心?突然被一座山压住似的,连着呼吸也停顿一刹。
裴浚看着她茫然的模样,心?里?一时不是?滋味,
“凤宁,你难道不想有个跟朕的孩子?”他看出她眼底的犹豫。
凤宁闭上?眼,泪花隐隐在眼眶涌动。
她的孩子,不能与旁人一般得到父亲独一无二的眷恋,即便她诞下长子,也不是?他的嫡长子,往后要?面临嫡子的猜忌,一枚玉玺不过是?将章佩佩送出皇宫,太子之位就可?能断送了孩儿的性命。
抵触就在这个时候绵绵不绝往上?涌。
凤宁垂下眸一时不知该怎么回?他,双手胡乱绞着,有些无措。
裴浚看出她神色里?的瑟缩,重重将她搂入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