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堂今日依旧人满为患。
有了裴长临和贺枕书的帮忙,一行人在景和堂畅通无阻。众人搬着伤者进了医馆,坐诊大夫只看了一眼,连忙让伙计去唤薛大夫。
——那工匠的伤势,是摔伤导致脑内出血,得尽快手术医治。
好在景和堂近来由于愿意接受手术的病人增加,医馆伙计们对手术的前期准备越发熟练,薛大夫甚至培养了好几个准备接他衣钵的学徒,就是为了应对这种紧急情况。
伤者很快被抬去了后院,而护送伤者来医馆的三位,则被留在了大堂等待。
“原来那就是手术。”顾云清也早听闻过这景和堂的新式治疗方法,好奇地拉着二人问东问西,“他们要怎么给伤者治疗,真的要把头颅切开吗?这人要怎么活下来啊……”
顾云清在一旁问个不停,贺枕书却没有回答,脸色微微有些苍白。
裴长临也没理会那喋喋不休的人,注意力全在自家小夫郎身上:“不舒服?”
贺枕书小声道:“有一点……”
他们同乘马车回城里,那工匠伤得太重,三人这一路上都在艰难地帮他止血,身上都被沾染了不少血腥味。
贺枕书以前是不怎么怕这个味道的,今日却不知是怎么了,闻到这味道就觉得头晕,还隐隐有些犯恶心。
贺枕书道:“可能是天气太热,有点晕车吧。”
裴长临想了想,低声对贺枕书道了句“在这里等我”,起身欲走。
贺枕书连忙拉住他:“你去哪儿呀?”
“我去给你倒杯水,顺便问问有没有空闲的诊室,能让我们进去歇会儿。这里人太多了。”裴长临捏了捏贺枕书的手,又揉了把对方软乎乎的脑袋,“别怕,我马上回来。”
贺枕书乖乖点头:“噢……”
顾云清:“……”
是没有人听到他说话吗?
景和堂的伙计都被叮嘱过要对二人特别关照,一听贺枕书晕车,连忙给他们寻了间无人的诊室休息,还配上了许多缓解头晕恶心的干果蜜饯。
裴长临扶着贺枕书在小榻上躺下,给他喂了水,又坐在榻边亲自喂他吃干果。
这两人相处起来向来旁若无人,顾云清被腻歪得牙根发酸,只觉得自己的存在格外突兀,最终决定回营造司查一查那受伤的工匠家住何处,尽快给对方家里去个消息。
那工匠的抢救并未持续多久,贺枕书躺下歇了还不到一个时辰,便有人来喊他们。
“幸好送来得及时,已经没事了。”薛大夫将染血的外衣随手扔给身后的小徒弟,对二人道,“不过还要在医馆多住一段时间,手脚的伤势也还要养养,大半年内是干不了体力活了。”
“多谢薛大夫。”裴长临道,“这段时间的治疗费用全由营造司负责,劳烦大夫多费心。”
“这是自然。”薛大夫点点头,又示意小徒弟将事先开好的药方递上来,“我给他开了些药,趁他醒来之前先熬上,等一会儿醒来就能喝了。”
贺枕书道:“我去吧。”
医馆拿药要带着大夫开的药方去大堂的药房,而那工匠先前伤势紧急,进医馆时没登记也没拿号,如今要在医馆住下,也还需去大堂将手续补全。
贺枕书陪着裴长临在医馆住了几个月,做这些事可谓轻车熟路。
他伸手就要去接那药方,薛大夫睨他一眼,没把方子给他,转而一把拍在裴长临胸前:“哪有让个小双儿去跑腿的,你去!”
裴长临没想太多,只是笑了笑:“我去就是。”
裴长临拿了药方走出院子,贺枕书的视线下意识追随着他往外看去,薛大夫伸手在他面前挥了下:“回神,又不是要分开多久,不至于。”
贺枕书抿了抿唇,忙收回目光,有点难为情。
他也觉得自己今天似乎有点太粘人了,以前明明都不会这样的……
真是太久没见面的原因吗?
薛大夫与贺枕书认识这么久,早把他当孙儿看待,此刻见了他这反应也没笑话他,只是温和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书,来,去我那儿坐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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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要紧急进行手术的缘故,今日来找薛大夫看诊的病患大多都已经被分给其他大夫,或是被劝回家明日再来。
薛大夫的诊室外难得没有病患等待,他将贺枕书带回诊室,示意对方在诊桌前坐下。
见薛大夫拿出把脉用的腕枕,贺枕书疑惑地眨了眨眼:“薛大夫,我没生病呀……”
“知道你没生病。”薛大夫将腕枕放在他面前,悠悠问道,“但你这段时间就没觉得身体有什么异样?比如困倦,疲惫,或是恶心想吐?”
“好像是有一些,但……”贺枕书的话音戛然而止。
他忽然理解了对方话里的意思,周身一凛,心跳也顿时快了几分:“我、我这是……”
薛大夫含笑道:“手伸出来,我瞧瞧。”
贺枕书是个双儿,怎么会不懂薛大夫问的那些症状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