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钟钧与裴长临的确相识,伙计没再阻拦,让对方进了医馆。
走进大堂时,钟钧还在不满地嘟囔:“规矩这么多,这破医馆最好真像传闻那么厉害……”
裴长临听得胆战心惊,连忙将钟钧拉进去,岔开了话题:“老师,这位是景公子,是这景和堂的东家。”
钟钧就住在府城,这景和堂的名声他是知晓的。
自家徒弟还要指着景和堂来治,有东家在场,他有再多不满也不敢当面发泄。
他当即收敛了态度,有礼有节朝景黎打了招呼:“原来是景公子。”
景黎向他回了礼,问:“阁下该怎么称呼?”
“我姓钟,就是……”他话没说完,忽然有伙计从楼上急匆匆赶来,告知他们薛大夫那边诊室已经空下,唤他们过去。
钟钧这下彻底没了寒暄的心思,景黎隐约觉得这个“钟”姓有些耳熟,但一时间没想得起来,也没放在心上。四个人一道上了楼,瞬间将原本就不宽敞的诊室挤得满满当当。
薛大夫瞥了他们一眼,似乎对他们这般兴师动众有些许不满,但最终没说什么。
他示意裴长临在桌前坐下,给他诊了脉。
“脉象上看没什么问题,就是有些精神不济,最近没休息好?”片刻后,薛大夫收回手,取过放在一旁的纸笔,“我给你开个静心安神的方子,你拿回去服用几日,先把精神养好。”
贺枕书原以为今天就能手术,听言愣了下:“还要服药?”
“这是自然。”薛大夫耐心解释,“在身上动刀伤及元气,何况裴小公子动的是心脉。他精神养得越好,手术就会越顺利,术后恢复也会更好。这几日你们要看好他,不得劳累,不得耗费心神,马虎不得啊。”
最后这话是对贺枕书说的,贺枕书下意识朝钟钧看了眼,点头应道:“知道了。”
钟钧看了看薛大夫,又看了看裴长临,也闷声闷气:“……知道了。”
薛大夫又交代了些饮食上的注意事项,将药方递给裴长临:“好了,这药先吃五天,五天后再来。若到时脉象没有异常,当日便可手术。”
裴长临朝对方道了谢,站起身来。
景黎道:“你们先去开药吧,我与薛爷爷说几句话。”
三人先行离开诊室,景黎合上房门,脸上才终于露出了担忧的神情:“薛爷爷,长临的手术真的能成功吗?”
薛仁靠在椅背上,不知从哪里摸出烟袋,不紧不慢吸了一口:“怎么,信不过老夫?”
景黎:“当然不是,只是……”
他已经知道裴长临是先天心脏上的毛病,这种病,就算是在他过去生活过的那个时代,治疗起来都不是完全没有风险的。
何况现在……
景黎低下头:“长临还这么年轻,万一真出了什么事……”
“安心。”薛仁道,“麻醉,消毒,开刀,缝合……你说的这些我都已经有办法达成,能出什么事?唯一的问题是……”
他稍稍沉默片刻,忽然问:“你家夫君,愿不愿意来为那裴小子主刀?”
景黎一怔。
薛仁继续道:“裴小子是先天经脉堵塞,想要治好,得帮他疏通心脉。这毛病不算难治,却是个精细活,让年轻人来,自然比我这个年老眼花的老头子好。”
“可、可秦昭从来没有做过这个呀,他怎么能……”
“他是没做过,但他不是一直在准备吗?”薛仁睨他一眼,悠悠道,“他成天写信问我手术细节,问我术前术后用药,有没有遇到过什么困难,不就是想把这法子学去?说到底,你前两年忽然来与我聊这手术的医治方法,又偏要给我开这医馆,这其中当真没有姓秦的授意?”
景黎视线躲闪一下,含糊道:“大部分还是我的主意……”
“我知道你们是什么打算。”薛仁一笑,“当世医术断代严重,许多古方更是早已失传,无从寻找。如此一来,很多病症注定无法医治。若这手术之法能够顺利实现,并在民间推行出去,的确对世人大有助益。”
正是因为知道这些,他才会答应来这医馆。
薛仁摆了摆手,笑道:“秦昭手比我稳,在医术上也颇有建树,有我在旁协助,他做得下来。”
“……就是不知道,这么个普普通通的民间少年,能不能请得动当今郡马爷大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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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过了药,二人在大堂等着与景黎道了别,与钟钧一道走出医馆。
他们的住处与钟府隔得近,裴长临本想叫一辆马车,先将钟钧送回府上,钟钧却道:“你们先回吧,我今日不回府了。”
裴长临问他:“老师还有别的事要办?”
“对、对啊,还有点事……”钟钧含糊其辞,视线也有些躲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