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长临性子内敛,外人看来甚至有些温吞。但只有贺枕书知道,这人其实小气得很,占有欲也很强。
就像现在,虽然一言不发,望向贺枕书的眼神也是平静无波。
可那箍在腰间的力道,却明明白白显出了他的不满。
真是委屈死他了。
“双福,你少在这儿胡说八道。”贺枕书收回目光,声音有意扬高了几分,“再说了,姓徐的那是抽哪门子疯,他不是说过自己对双儿不感兴趣,就是要娶也要娶个身材玲珑的美艳女子吗?”
他故意将最后那几个字咬得极重,身子往裴长临的方向靠了靠,一副义正辞严的姿态:“我八岁就认识他了,他什么德行我还不知道?他就是想提亲,我也不乐意。”
“可徐少爷他……”
双福还想解释,却被贺枕书打断:“我知道,他是担心我,想帮帮我。他的心意我领了,不过事情既然已经过去,就不要再提了。”
双福悻悻闭了嘴。
贺枕书往裴长临的方向瞥了一眼,后者神情稍有缓和,揽在他腰间的手也松了劲。
但还是没有彻底放开。
贺枕书懒得与他计较,任由对方将自己搂着,认真道:“以前的事,我也已经很久不去想了。我现在就想与夫君把日子过好,若有机会,再替爹爹洗清冤屈。”
双福脸色微微变化:“少爷,您还要继续查吗?”
“我当然要查。”贺枕书道,“双福,你知道我爹不是那样的人,他是被冤枉的。我不能让他含冤而去。”
贺家会沦落到如今的地步,皆是因为贺家书肆被官府查封,贺老板被捕入狱。
而罪责,是出售禁书。
“爹爹一生安分守己,绝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贺枕书拉住双福的手,“双福,那段时间你总去书肆帮忙,若回头再打官司,你还得帮我作证呢。”
“作证……”双福神情有些犹豫,“可我们先前不是试过了吗,我说的话,官府不会信的……”
双福是贺家的家仆,又做过书肆的伙计,证言并不能完全被采信。
至少在县城时是如此。
“县令那狗官不信,总有人信。”贺枕书冷哼一声,“实在不行,我就告到京城去,我就不信这世上真没有王法了!”
他情绪激荡,身子都跟着撑了起来,裴长临在他背心轻轻抚了抚。
成亲这么久,他不止一次听贺枕书提起过贺家的事,也知道贺老板这个案子想要翻案有多困难。
贺老板含冤入狱的缘由是出售禁书,而那批禁书,的的确确是从贺家书肆的仓库中找到的。
据贺老板在狱中的供述,他前一天检查仓库时,里头还没有那些东西。无论是他,还是书肆的伙计们,都不知道那批书是怎么来的。
这是明明白白的栽赃陷害。
而更令人气愤的是,安远县县令并不相信贺老板的话,武断给他定了罪,甚至屈打成招。
换做谁都咽不下这口气。
贺枕书略微冷静了些,又对双福道:“你别怕,就算真要去京城伸冤,也不是现在。再说了,你只需要作证,其他事有我担着呢,不会连累你的。”
“嗯……”双福低低应声,神情还有些不安。
裴长临注视着双福,微微蹙了眉。
书斋内还有客人要招呼,双福没有再与他们多说,很快离开了。
“双福他……以前也是你的证人?”裴长临问。
“是呀。”贺枕书坐直了身体,拿起桌上的书本开始翻阅,“可惜他胆子小,每回去官府都吓得说不出话,帮了好多倒忙。”
他话虽这么说,态度却不以为意,似乎压根没把这些放在心上。
胆小怕事是人之常情,这世上又有几个人,能在那般情境下对答如流?
裴长临默然。
这样他倒是能理解,为何贺枕书要让双福来府城。
不仅仅是因为关系亲近,希望他有个好归处。更重要的是,他作为案子难得的证人,若不小心失了联络会很麻烦。
贺枕书把手上的书递给裴长临:“我让双福把近几年工部编撰的营造书籍全都拿来了,你挑一挑需要哪些,我们买回去慢慢看。”
他顿了下,又笑道:“全都要也行,我们带的钱够。你买这些东西,爹肯定不会怪你乱花钱。”
裴长临看着他手里的书,神色有些复杂。
“干嘛?”贺枕书眉梢一扬,“你不会还在介意承志的事吧?我都说了,我和他没什么的。”
“……我知道。”
裴长临偏过头,像是竭力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你与他当真八岁就结识了?”
贺枕书:“……”
贺枕书噗嗤笑出了声。
受不了,这人怎么吃醋都这么可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