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穷的人家, 矛盾越多,就越爱吵架。
吴家人三天两头的吵,吴粮怕被人看笑话。每每夫妻俩争执, 他都会阻止。吴大河不想让父亲为难,都是先闭嘴的那个。
乔绿花上下打量面前男人,又偷偷去看公公脸上神情。发现男人一脸跃跃欲试,而公公漠不关心, 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她呵呵冷笑两声:“合着你们俩不光是去镇上买东西,还在路上商量着怎么对付我是吧?吴大河,做人要讲良心, 你家穷成这样, 若不是我眼瞎,谁会嫁进来?”
“后悔了?”顾秋实伸手一指,“后悔了你走啊, 回去之后,找个富裕到把你当少夫人供起来的人家, 我不拦你!”
往日里吴大河在气头上也说过类似的话, 吴粮但凡听见, 都会出声阻止。
今儿吴粮想开口,顾秋实先看了过去:“爹,别拦着, 让她走。”
乔绿花有些下不来台,一怒之下,拎着粮食口袋就往外跑。
顾秋实眼疾手快,一把抢了回来。
乔绿花抢不过他, 叉着腰大骂:“你要不要脸?让我回娘家却不给礼物,果真是有娘生没娘养, 一点规矩都不懂……”
果然会吵架,开口就往人身上最痛处戳。
吴大河前面二十多年过得并不好,偶尔也想过,如果自己有个娘,是不是也能有人体贴。他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被弄丢的孩子,在这么穷的大山里,就没见过谁家孩子丢了找不到。
也就是说,他是父母不要的。
一个人,越是没什么,就越想要什么。
乔绿花这话简直扎心。
顾秋实眼神凶狠:“你走不走?”
乔绿花对上他的眼神,浑身都麻了。脑子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落荒而逃。
吴粮看到儿媳妇走了,又见儿子已经去收拾打猎的东西,想了想,他把那包粮食拿到了自己房中,推开窗户,将粮食放在窗下的一个破水缸里。
因为乔绿花娘家所在的方向和上山一样,父子俩一路走,都能察觉得到路旁的邻居们在指指点点,甚至还有妇人好奇问:“大河,你们这是去哪儿?打猎?刚刚我看见绿花哭着跑了,是不是吵架了?”
顾秋实点点头:“非让我买一只烧鸡给她娘家人吃,家里的银子我刚买了一包粮食,她没看见烧鸡,当即就要跟我吵,我一怒之下让她滚,她还想把粮食带回去,我一阻拦,她就跑了。”
妇人叹息:“这丫头,二十好几的人了,怎么还不懂事呢?姑娘家嫁了人,回娘家那就是去走亲戚,婆家才是家啊。”
这话很现实。
当下的姑娘就是如此,若是娘家爹娘已经不在,又和嫂嫂处不好,回不去的都有。
吴大河生来命苦,身边只有一个养父。他真的很珍惜每一份善意,如果乔绿花体贴一些,夫妻俩绝对不会落到如今地步。
别人家的夫妻没孩子会过不好,但吴大河也不是非要孩子不可……当初那个堂姑做这个媒,其实是选对了人的。
如乔绿花这样不能生孩子的女子,非得遇上一个不在乎子嗣的男人,才会有好日子过。不然,只能去给人做后娘。
后娘不是那么好做的,乔绿花嫁到吴家,只需要给父子俩做饭。此外换哪一个人家,都不可能只有三张嘴。
遇上人多的,一顿饭十几二十多个人吃,做饭的人都要累死。上顿吃完收拾好,马上就得做下一顿。
一路和村里人打着招呼,顾秋实满脸坦然,没有和妻子吵架后的不好意思,反正又不是他的错,明眼人都知道乔绿花是个什么样的人。
吴大河打猎,只有一把柴刀,还有一大捆粗麻绳,之前他几乎每个月都会套到两三样东西,拿去镇上换钱,其实是一笔不少的收入。
顾秋实出手,自然比他要厉害得多……往日吴大河打猎都是一个人进山,从来也没人知道他身手如何。如此方便了顾秋实,父子俩走了两个时辰,进了大山之后,顾秋实就用路上砍来的树枝做了一个简易的弓箭,还用坚韧的荆条削了二十多支箭。
吴粮想要帮忙,奈何帮不上,站在旁边有些窘迫。顾秋实给他找了根长长的树枝,让他一路走一路在草丛里敲打。
冬日里,大部分野物都不出来,必须要出手赶。
没多久,草丛里有了动静,一只山鸡飞出,顾秋实眼疾手快,弯弓搭箭,简陋的箭矢飞出,山鸡应声而落。
弓箭太过简陋,没有伤着要害,没能一下子把山鸡打死。不过不要紧,能打下来就行。
东西落在了前面不远处的树丛之间,吴粮眼睛一亮,也不要儿子吩咐,立刻就屁颠屁颠追了过去。很快就在树木间将那只鸡捡了出来。
“找到了!”
他以为今日父子俩出门会一无所获,没想到真的打着了。有一只山鸡已经是意外之喜,若不是天色还早,他现在就想带儿子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