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心里暗骂了几句。
她不该听母亲的, 收拾东西连夜离开的话,就不会被孙家人堵在这里了。她动作飞快地穿好衣衫,拿着昨天就准备好的包袱, 出门后一把抓住母亲。
“娘,拿钱来。”
陈母怕女儿半夜离开,之前是没给铜板的,听到外头孙家人敲门的动静越来越大, 她也知道来者不散,哆哆嗦嗦从怀里掏出了一把铜板塞入女儿手中:“从后门走,快!”
陈家没有后门, 所谓的后门其实就是一片菜地, 菜地边上有不高的篱笆墙,个子高一点的人一抬脚就能迈过去。
桂花害怕走夜路,但此时也顾不得了, 拔腿就跑。
然后……她没能跑得动。
身后,陈家的两个媳妇一把抓住了她, 不许她离开。
桂花大惊:“你们做什么?”
陈家大媳妇沉声道:“外头的人闹那么凶, 你说走就走, 万一你闯了大祸,我们家可赔不起!”
另一个媳妇想法也差不多,谁闯的祸谁赔, 她们妯娌俩嫁到陈家来日子本就过得不好,要是再背上一大堆债,日子还怎么过?
再说,桂花身为彭家媳妇却和孙家男人纠缠不清, 如今姘头奄奄一息躺床上,她说走就走……自家人觉得她离开才能有好日子过, 可落在外人眼里,这未免也太自私了。
陈家女成什么人了?
水性杨花!只能同甘!不能共苦!
妯娌俩都是养了女儿的,两个小姑子跑去偷人,对她们的女儿名声上的影响已经很大。事情已经出了,只能想法子弥补。她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让桂花有担当。
如今孙四海那么难,桂花对孙四海不离不弃,外人兴许还会叹一句两人是真爱,只是阴差阳错给错过,二人不甘心就此分开才不在乎外人目光继续在一起。
“你不能走!”
桂花简直要疯,拼了命的想要把自己的胳膊从两个弟媳妇的手里抽出来。
妯娌俩死活不松手,陈老头见状,呵斥道:“撒手!”
陈母直接上手,帮女儿抽胳膊,还骂道:“你们俩想做什么,胳膊肘往外拐?”
妯娌俩平时不敢忤逆夫家的长辈,但为了以后的日子,还是鼓起勇气:“娘,你今天要是敢把她放走了,回头我就回娘家!”
另一个媳妇赞同:“对!桂花说走就走,你知道她闯了多大的祸吗?万一人家让赔偿几十两银子,你们是老了,活不了多久,苦的就是我们三家,怕是这辈子累死累活都还不清那些债,兴许还要让孩子继续还……我们这些做爹娘的,不说给孩子积攒多少钱财,至少不能留一大堆债给他们!”
就争执的时间里,外面的孙家人已经发现了不对,院子里明明有动静,却没有人开门。于是,孙大海翻了院墙,孙二海越想越生气……他都已经做祖父的人,自己的日子还一地鸡毛,偏偏老四一次次给家里添乱。为了这,媳妇和儿媳妇闹得不可开交,家都要散了。
若不是桂花勾引,四弟早已经成亲生子过普通人的日子,每日为了儿孙累死累活,哪里会一把年纪了还混着?
孙二海怒火冲天,也不管这里是谁家,他只知道桂花在里面,越想越气,干脆一脚踹上了门板。
陈家的门板年久失修,这一脚不光是把门板踹飞,门框子都没有了。
陈家在当地算是大姓,从来没有被人这样找过茬,陈老头一把年纪,在村里是别人家的座上宾,有兄弟分家之类的事都会请他去作证,不说有头有脸,也自认得人尊重。孙家这是想做什么?
“你们打上门,这是想结仇吗?”
孙家兄弟可不管这么多,桂花要是跑了,他们就得把半瘫的孙四海接回家里轮流照顾。
孙四海过去那些年里,一个人就祸祸完了十几两银子,在外吃香喝辣,有好东西从来都想不到他们兄弟三人,如今倒霉了,又非要他们三人照顾,不照顾还不行。
兄弟几个心里都满腹怨气,一进门看到桂花,孙三海不管不顾,上前一把将人拽住,然后狠狠一扯。
“想跑?跟我回去,你把我们家老四祸害成那样,这辈子你生是我们孙家的人,死是我们孙家的鬼。休想逃!”
孙二海踹门时有些伤着了脚,怒火上头的他也顾不得那点伤,冷笑道:“你跑到天边,我们兄弟几个也会把你抓回来。”
桂花看到兄弟三人这气势汹汹的架势,听到他们的话后,又见陈家人一个个往后退,没有想护着自己的意思,浑身顿时从里到外凉了个透。
听到孙家兄弟口口声声指责她祸害孙四海,桂花哪里肯认这话?
“明明是孙四海不放过我,有眼睛的人都知道我跟彭槐树过日子的时候有多安逸。上头没有长辈压着,底下只有我自己的亲生儿子,手里有花不完的钱,村里那些人为了种我家的地,个个都来讨好我,不管什么时候看见我都是一个笑脸,从来不在外头说我的坏话。”桂花越说越怒,“若不是孙四海一直纠缠我,我会落到如今地步么?手被烫成这样都没有药治,是他害了我才对!”
“是你自己犯贱。”孙大海的媳妇张口就来,“有好日子不知道过,非要和外头的野男人苟且。我问你,老四花掉了姓彭的十几两银子,那些银子总不可能是他自己偷的,你给了银子,老四得了你的好,拿人手短,还让老四怎么娶媳妇?你个毒妇,害了姓彭的,害了我小叔子,你害人不浅啊你!现在我小叔子被你祸害得去了大半条命,想走,你做梦!”
她一边说,一边狠狠拽着桂花。
“之前四海就说,你是故意放火烧他的。你要是不好好留在他身边照顾他,回头我们就去衙门告状,到时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都得去蹲大牢。蹲大牢和伺候四海,你自己选一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