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老爷说出这话, 歉然地看了一眼顾秋实。
顾秋实本来没有多想,接触到他的眼神,若有所悟, 扭头看蝶舞,果然,蝶舞的脸色愈发苍白。
白夫人离开魏府,其实是一时冲动, 然后就有点后悔了,亲生的母女难得相认,她要是这么负气离开, 以后魏志康不给她递台阶……她还怎么见女儿?
看到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 白夫人立刻就有了主意,干脆一起去到那间酒楼。到时就说自己是跟着出来看热闹的,并不是想要回家。
结果, 一进门就听到丁老爷这话。
人嘛,都会格外在意自己在乎的人, 白夫人就看到了蝶舞苍白的脸色, 她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 往女儿的方向走了两步后才明白那位花魁是谁。
白夫人的脚瞬间如有千斤重,一步也挪不动了。
和女儿相认后,母女俩一直住在魏府, 衣食住行都有人伺候。白夫人好不容易找到了闺女,心里特别欢喜,也不爱想那些不高兴的事……此时她才算清晰的认识到了女儿前面三十年的遭遇。
花楼中的女子,哪怕卖艺不卖身, 也难免被男人占便宜,名声上绝对有损。就算那时候她把女儿接回家, 女儿也多半嫁不到什么好人家。
人言可畏嘛,谁也不愿意娶一个花魁。最明显的,蝶舞做花魁都多少年前的事了 ,结果就因为一个男人的风流韵事再次被翻了出来。并且因为蝶舞如今身份不同,这件事情如果闹开的话,可能往后几十年内都会有人对此津津乐道。
白夫人浑身都开始哆嗦,女儿下半辈子就算衣食无忧,也没有个好名声了。
魏志康现在是不介意,可以后呢?万一他的婚事因此受影响,儿孙因此被笑话,甚至是有些生意人因此不跟他来往,他一次不介意,这种事情发生多了,难道还会不介意么?
丁老爷不愿意说出贺林,也是不想牵扯蝶舞,但是,这么多人在场,话赶话说到了这里,就算是他不说,也会有人查到当年白兰与贺林来往之事。
而贺林当年为了花魁娘子与人打架,已经在城里传开了的。他不提……此事也避不开。
魏继东直直摔下,这么大的动静,总算是有人注意到了。魏志文兄弟俩急忙跑回去将人扶起,说实话,他们也挺惊讶的,这么多年一直看父亲和母亲感情好,知道两人各自嫁娶过他们就挺惊讶,万没想到母亲在嫁人之后竟然还有其他的情郎。
如果说白兰成亲之前是与魏继东感情好,结果因为魏家长辈阻拦才没能做夫妻的不得不嫁入丁家的话,贺林又算什么?
白兰面色惨白,她很快也反应了过来,装作担心魏继东的模样噔噔噔跑上楼,她没什么力气,扶了几次也没能起身反而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堪,当即崩溃大哭:“你们到底要把人逼成什么样?是不是我死了就不来找我麻烦了?”
看见她这一副无辜者被迫害的模样,丁家人的怒火愈发旺盛,丁夫人忽然正色道:“老大,去报官。”
丁聘有些迟疑:“娘,二弟已经去了多年,咱们打扰他不太好,再说了,这么多年过去,谁也不知道棺中是什么模样,万一已经看不出他是中毒而亡的迹象,咱们可就白打扰他了……”
听到这里,丁夫人的眼泪唰就下来了,伸手一指楼上哭哭啼啼的白兰:“你看看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如果不能证明你弟弟是被她害死的,她就成了受害者,我们就成了坏人。这一定不是你弟弟想看到的,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你弟弟这些年沉冤不得雪,他一直都在给我托梦,说他痛!如果不能让白兰付出代价,他就永远不能安心投胎!”
丁人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整个人崩溃得站立不住,丁聘看到这样的母亲,哪里还敢坚持,立刻让人去衙门报官。
站在高处的白兰将这一切看着眼里,她心里很慌,转身就想要走,可惜刚刚移动身子,就被魏继东拽住了袖子。
“我去给你倒杯茶。”白兰语气温柔。
魏继东能够说简单的几个字:“你骗我!”
白兰:“……”
“我没有,是他们污蔑我。”
顾秋实一步步上楼:“白姑娘,我看你不是想倒茶,而是想跑。既然是污蔑,那你一定不会害怕与贺三爷对质,稍等一等,他很快就会来,应该比衙门的人来得更快一点。”
白兰的脸色霎时变得特别难看,别说是和她相熟的,就是不认识她的人,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站在原地半晌,像是终于反应过来顾秋实说了什么之后,努力扒拉开魏继东拽着她的手指,转身就往后楼梯跑去。
顾秋实没动,只是捡起一根凳子丢了过去。
白兰被凳子绊倒,还想要起身,其他人也反应过来,前后楼梯堵住,众人越逼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