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董姗姗来迟,比约定的时间晚了一个钟。
刚刚迈过八十大关的洛老依然精神矍铄,手里盘着佛珠,见人来了,客气地起?身。
“您坐,您坐。”
冯董松了松衣领,一派和煦笑意:“真不好意思,让您等这么久,实在是没法子,医院那边走不?开,一大堆的破事要处理。”
冯成则的态度很清楚,实在不?愿意对外以任何形式跟洛家扯上任何的关系。说白?了,景城这些?家族,即便是内里一团糟的洛家,对外也是要脸的,人们的注意力往往不会被事故吸引,反而?会尽力去挖掘事故背后的原因,替肇事者找一个理由。
不?过让冯家吃哑巴亏,那也绝无可能。
因此直接惊动洛老,他孙子孙女一大帮,除了特?别疼爱的那几个,其他的对他来说跟家里的花瓶没什么区别。
花瓶只能用来当摆设,真要给家里惹了麻烦,自?然要挪出去,挪得?远远的。
必要的时候打碎了扔了也不?是不?可以。
洛老听了冯董这话,面色一僵,继而?又笑道:“我?那不?成器的孙子还让他在外面候着,不?如让他来赔礼道个歉?”
冯董抬了抬手,制止,“不?必。”
他微笑道:“我?这人年轻时就?没规矩,老了老了,也想给我?孙女做个榜样,连他爸我?都没见过,直接见他……”他摇头?,“不?太像话。”
他想,八十?岁,的确是年纪大了。
看着跟七十?岁一般,思维也慢了,否则怎么会说浑话?
当爹的都不?配到他面前来吭气,他反而?还要见当儿子的?
洛老表情凝滞,手握着手杖头?,紧了紧,接下来谈的不?过是给冯家的种种交待。半个小时后,冯董神清气爽地离开,洛老已经被膈应到要让助手给他喂救心丸,挥了挥手,中气十?足地道:“叫那个……”
他停顿,一时没记起?那个孙子的名字。
助手提示:“洛崇。”
“叫他进来。”
洛崇今天确实是一时冲动,他那个圈子狐朋狗友一大堆,中午就?组局,有人以无奈的口吻说差点被伯父拉去当壮丁,去湖边甩钩倒是没问题,但听说冯家两个儿子也过去,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他这个草包还是别过去当对照组丢人现眼了。
冯成则自?然不?用说,虽然都是景城人,父辈祖辈也打过交道,但他跟他们压根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那人又提起?冯昱,在景城的婚恋市场上,回归的冯昱绝对算得?上香饽饽。
其实在洛崇的心里,现在的姐夫不?如冯昱。
当年眼看着姐姐苦尽甘来,他也为她?欣喜若狂,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姐姐心里恨不?恨他不?知道,但他是恨的,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他拿起?车钥匙就?出门了。
他没想过真的要做什么,只是想逼停那辆车,警告那女人以后有事冲他来,别鬼鬼祟祟使那些?手段。
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车里的人是冯昱,还有冯成则!
现在他整个人后背发?凉,冒着冷汗。
双腿跟灌了铅似的被拖着进来,还未开口,爷爷的手杖就?狠狠地抽了他一下,骨头?都好似被敲碎了一般,疼得?他痉挛。
洛老喘着粗气,将手杖扔给助手,其意味不?言而?喻。
不?管怎么逼问,洛崇咬紧了牙关,还是那句话,“是不?小心,是意外,我?没看清,不?知道那是冯总的车。”
洛老都气笑了,“没看出来,家里居然有个瞎子,你爸妈瞒得?不?错。”
他叫来律师,重?新更改了财产分配。他这几年来靠着这一手,把孩子们当猴在逗,这个令他开心了,就?动动笔,多分点钱,那个惹他不?快了,在原本的基础上剥一剥。
孙子脑子不?清醒,多半是当爹的没教好。
连教儿子都不?会的蠢货,也没必要给什么东西,给了也是扔水里。
洛宅里,有人笑,有人骂,有人哭。洛崇知道自?己马上就?会离开景城,并且以后也不?会再有机会重?回景城,仅剩不?多的时间,让他忍着痛意,给洛萱发?了长长的消息,对好口供,这件事咬死了也是他一个人做的,跟她?没有关系。
当天深夜,载着几乎都半死不?活的洛崇的车在路上被迫停下。
陈修仁降下车窗,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表,叹气道:“洛老真不?讲究,垃圾也要往国外扔,让人看不?过眼,恰好我?最近在做环保,还是交给我?来。”
这手表不?错,只是不?知道成则怎么舍得?割爱给了他。
思及此,他给冯成则回复消息时,多打了几个字宽慰:【拦住了,我?做事你放心,注意身体,好好休息,别劳累[微笑][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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